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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摩在南疆的時候,覺得侯爺已經是了不得的貴人,后來才知道,像溫家這種非世襲的侯爵,在京城根本就排不上號。 確實有一隊人馬正從城門口奔出來,前后皆是高頭大馬,中間一輛華麗馬車,當真是鮮衣怒馬,仆從如云。 但哪一點證明他們是宮里出來的呢?溫摩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來,便問車夫。 車夫道:“他們的馬都是北狄的大馬,北狄馬可金貴了,咱們家也只有侯爺那一匹而已,還是御賜的?!?/br> 溫摩五歲就進山打獵,對世上的飛禽走獸了如指掌,只有對馬一無所知——南疆到處是叢林,根本用不上馬匹,所以她壓根兒看不出馬與馬有什么不同,不過這隊人馬精神充足,馬頸下掛著鸞鈴,隨從的佩刀錯金嵌寶,確實不同凡響。 “jiejie看什么?”姜知津湊她身邊,也鉆了個腦袋出來,一看那隊人馬,忽然大叫一聲,“三表哥!” 那輛華麗馬車停了下來,跟著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斯文面孔,“津津?” 小哥哥好相貌! 溫摩心里暗暗喝了一聲彩。 姜知澤也是走這般文質彬彬的路子,但他的文雅之下有藏不住的陰冷,望之就如山腰下陰暗處未化的殘雪,讓人心頭生寒。 這位小哥哥卻如初升的朝陽,眉宇之間有怡人的光輝,是真正從骨子里散出的溫潤,后來溫摩才學會一句話,知道這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 姜知津已經忙不迭跳下馬車,爬上那邊去,大聲控訴:“三表哥你怎么才來?!我差點被壞人殺死了!還好jiejie救了我!” 姜知津說著向溫摩招招手,“jiejie你過來,這是我三表哥,好多好多jiejie喜歡三表哥,你也一定會喜歡的?!?/br> 溫摩被說中了心事,心說這樣好看小哥哥,誰會不喜歡呢? 車夫卻把車簾放了下來,“咳”了一聲,代她道:“我家大小姐說,只是舉手之勞,二公子不必客氣。家中還有事,我家大小姐要先走一步了,告辭?!?/br> 這車夫自從姜知津上車起,臉色就不大對了,這會兒“告辭”兩個字還沒落地,馬鞭就已經揮起,駕著馬車離開。 溫摩上輩子老老實實在家里待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馬車也沒坐過幾回,還真不知道家里的車夫這么有個性。 車夫還教訓她:“大小姐啊,那可是你未來的夫婿,雖說還沒有正式上門,但已經開始議親了,你們怎么能私下見面呢?還拉拉扯扯同坐一輛馬車,真是大大地不妥。別說您是個侯府小姐,就算是我家的閨女,我也不能讓您這么著,姑娘家就得有點姑娘家的樣子……” 一直念叨了一路。 溫摩后來才知道,侯府的家仆多是追隨過父親的兵卒,要么因為負傷無法另尋生計,要么因為戰亂無家可歸,父親全都將他們留了下來,他們看待她不僅是像看待主子,更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 當時溫摩只有一個想法—— 趕快學會騎馬,就不用聽這嘮叨了! * 三皇子風旭只比姜知津大兩個月,母妃因與平樂長公主前后腳有孕,便自然而然聊到了一起,兩個孩子從小也是一起長大,同別人的情份不同。 “又是姜知澤?” 風旭遞了桃花水浸過的布巾給姜知津,問。 “除了我家大哥,還有誰對我如此關愛,寒食游春都不安生,還要給我助助興?“ 姜知津擦了臉,布巾上染上了一抹紅,那是之前濺在臉上的一滴血點子,挺醒目的位置,換成別的貴女大約已經捂著胸口瑟瑟發抖,但溫摩好像完全沒看見,還跟他聊了半天怎么做雷弩,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南疆的女子,有點意思?!?/br> “她就是溫摩?勇武侯才接進京的長女?” “唔,她昨晚爬上我的床,今天又來救我,為了接近我這個知名傻子,還真是不遺余力,且十分地別出心裁,讓人印象深刻?!?/br> 姜知津托著腮,語調懶洋洋的,眼神里半是天真,半是狡黠。 風旭皺眉:“她到底想干什么?難道真打算嫁給你?” 姜知津揚了揚眉毛:“我怎么了?我雖然是個傻子,但長得好看!” 風旭笑了:“是,你姜二公子人傻錢多貌美,舉世皆知?!?/br> 姜知津也笑了,指頭在膝上敲了敲,“溫嵐無子,爵位又無世襲,我猜他是怕他過身之后,溫家凋零,所以想為女兒尋一處靠山,這一點跟我娘倒是不謀而合。只是要攀附姜家,他也該去攀附我那大哥,怎么會來找我?” “難道……他知道你在裝傻?” “不可能?!苯蚝V定道,“以本公子的演技,姜知澤都沒看出來。我那大哥雖然是個變態,但腦子還是有一些的?!?/br> 忽地,車簾微微一動,車上仿佛拂過一陣無形的風,定下來時別人才發現那是一個人。 他穿著黑衣,蒙著臉,和之前刺殺姜知津的人同樣的打扮,只露出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聲音沙?。骸八霸诿芰种泻徒獫膳雒?,姜知澤給了她弩和刀?!?/br> “原來真的是姜知澤的人?!憋L旭吃了一驚,“無命,你可有聽到他們說了什么?” 無命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徐廣內功深厚,我不能靠太近,什么也沒聽見?!?/br> “原來如此,勇武侯不傻,他攀附的確然是姜知澤?!苯蜃旖锹冻鲆粋€笑容,他生得明麗,唇紅如蛇信,微微瞇了瞇眼,“這下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她爬床,救人,就是為了討我歡心,得到我的信任,然后,替姜知澤找到暗衛令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