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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始至終,他都無意讓她痛苦,他只想她后悔,后悔自己有眼無珠選錯了人。 他苦心謀劃了很久,要鉆法律的漏洞,要不留痕跡地把那些環節連起來,要威逼利誘涉事的人屈服配合,前前后后不知道浪費了他多少腦細胞,尤其前幾天,幾乎夜夜難眠,可越是樣他越興奮,仿佛嗜血的獵人嗅到了獵物靠近的味道。 他要讓那個優越感滿滿的男人跌入地獄,他要讓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痛哭流涕,他要讓他們看看人性被考驗的時候,哪個不是丑惡? 這個瘋狂的執念變成了他隱忍生活中的秘密樂趣,他知道自己病態,可他向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人,他知道田孜會怎么在心里罵自己,陰沉,狠毒,沒有人性...,隨便,他不在乎,罵他也比看不到他強。 其實他未必有多愛田孜,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先轉身。 他向來心硬,交友做事都存著目的,只毫無緣由地對她動過情,卻被滿不在乎地丟棄了,他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也憐惜自己。 田孜的眼睛噴出火來,說:“周子非,你到底想怎樣?” 周子非笑了,那是收網前志得意滿的笑,他掏出一張金燦燦的卡,往她眼前一遞,說:“我今天還有別的事,如果你還想再深入聊聊,不妨在這里等我?!?/br> 田孜不由自主地接過來,那是本市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房卡。 她望向他,他并不躲避,依舊俊朗而得體地笑著,眼睛卻是冷的,帶點譏諷,仿佛在說,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田孜握緊那張房卡,手心被割得生疼,沉默了幾秒鐘后,她說:“好!” 周子非聳聳肩,仿佛并不意外,他拿起大衣就走,經過她身邊時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晚上八點半,不見不散?!?/br> 他現在學會了用香水,冷冽清苦,像熱帶某種草木味道,并不難聞,田孜卻皺起了眉頭,嫌惡和排斥全寫在臉上。 周子非看在眼里,心臟一陣絞痛,伴隨著某種惡意的愉悅,他突然拉了她一把,田孜猝不及防,跌倒了他的懷里,曾經熟悉而溫暖的胸膛,現在卻讓她避之不及。 田孜頭一歪,別開了臉,周子非的唇從她的鬢角擦過,落在了耳邊,輕柔而guntang,他低語,宛若夢囈:“床上有件黑色的吊帶真絲睡裙,記得換上,我喜歡!” 田孜身體一震,一把推開了他,眼中滿是驚愕和失望,她已經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了。 周子非無所謂地笑笑,穿上大衣,整了整衣領,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沒有人看到他心中左沖右突的強烈情緒,他如愿以償地勝利了,卻并不像預期中那樣愉悅,可這條路他已經踏上去了,就必須要走到頭。 田孜找到何川的時候他正在工地上干活,初冬的天氣,空氣凜冽,他卻干得熱氣騰騰。 外套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袖口挽的高高的,胳膊上肌rou虬結,一看就不是健身房里練出的那種線條。 看來他躲在這里的時間不短了,怪不得滿世界找不到他。 田孜在混亂骯臟的工地上俏生生地一杵,馬上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雄性目光:熱烈的,好奇的,不懷好意的…,難怪,工地向來都是個和尚廟,什么時候來過這樣的人物? 她烏鴉鴉的頭發梳成一個發髻,小臉白白的,胸脯鼓鼓的,小腰細細的,踩著一雙高跟鞋,好半天才在碎瓦亂磚堆里找了個立腳之處。 再細細看看,嘿,這不是哥們能肖想的女人,再不識貨也看得出她身上那件大衣價值不菲,輕,薄,暖,設計別致,兩個月的工錢都不一定能買上。 田孜不管那些,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何川,他黑了,瘦了,卻壯實了,只顧埋頭一鏟接一鏟地鏟那些水泥沙土。 他干得又快又好,簡直抵得上一個熟練工,眉頭還是習慣性地擰著,垂著眼簾,仿佛這個世界只有那些灰色的泥沙才值得他注意。 她盯著他時間長了,目光又那樣的含情脈脈,大伙兒都看出了門道,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朝何川后脖子梗就是一巴掌:“老何,那娘兒們是找你的吧?” “靠,輕點不行!” 何川不耐煩地把鐵鍬往水泥堆上一插,抬起頭來,兩眉之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脾氣還是那么壞,田孜勾勾嘴角,想笑,眼淚卻出來了。 何川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眼神有瞬間的慌亂,立刻又冷硬起來,他站在原地不動,依舊握著鐵鍬的木柄,冷淡說:“回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田孜說:“我來接你!” “我和你早就沒關系了,別廢話,快走!” 他又埋頭開始鏟沙子,后牙槽咬得緊緊的,腮幫子都鼓了出來。 田孜非常固執,標槍一樣直直地杵在那里,眼睛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仿佛看不夠似地。 何川不再理睬她,但干活的節奏明顯亂了——那雙淚汪汪的眼睛簡直無處不在。 他們還沒怎樣,旁邊的人先受不了這苦情的戲碼了,絡腮胡大哥一把奪過何川手里的鐵鍬,罵道:“磨磨唧唧地干啥,娘們似地,行不行給個痛快話,不待這么晾著人家的!去去,宿舍里沒人,你們好好談談去,我給你請假!” 何川被搶走了工具,卻還站在原地不肯動,泥塑一樣,不知道那個看不慣,突然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踉蹌,差點絆倒,幸好田孜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何川卻像被燙了一樣,趕緊抽回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