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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艱辛的過往都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尷尬窘迫的青春,強顏歡笑的驕傲,費盡心思的攀援,要不是何川爸媽出了車禍,臨終前逼著何川結婚,要不是那些天她剛好反胃惡心,何川誤會她懷孕了,她永遠都還是何川眾多見不得光的秘密情人之一。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坐到這個位置,不僅錦衣玉食,珠翠圍繞,還能恥高氣揚,隨心所欲,出門在外,誰不給何太太幾分面子? 那段時間她做夢都會笑醒,老天爺一定是聽到了她日夜不停的祈禱了,之前的苦難突然都變得有意義了。 可好景不長,何川很快就發現她是假懷孕,臉色也跟著變了。 自此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百般討好他,他卻越來越厭惡她,結婚不到兩年離婚都鬧了一年半了,她做錯什么了?! 她越想越委屈,悲從中來,竟然放聲大哭起來。田孜看柳絲絲蹲在自己腳下,哭得肩膀直顫,心里萬般滋味一起翻滾。 她在心底冷笑:她大概真的是沒救了,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傷害了自己的朋友,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的委屈。還真是:別人的事頭頂過,自己的事穿心過。 田孜在柳絲絲的哭聲中模模糊糊地想:原來當年她們說的都是對的,她并不是真心和自己交朋友;她們說的是對的,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怯弱無害。 她應該恨她,唾棄她,她這樣真心待她,她卻并不把自己當回事! 可為什么又覺得她那么可憐,她蹲在那里哭得氣噎難停,像找不到路的孩子,又像菟絲花,看著轟轟烈烈,其實風一吹就倒了。 第12章 粗糙的愛 柳絲絲的眼淚沒有留住田孜,她還是走了。 臨走時她突然問:“趙姨說的那個半夜淋雨的人就是你吧?你的病一直好不了也是有原因的吧?” 柳絲絲一怔,呆呆地看著她,眼睫毛上的淚珠還沒有干。 不用她再說什么,田孜已經全都明白了。 雖然早有預期,但得到確認那刻心里的某個地方還是“咔嚓”一聲碎了。 柳絲絲喉嚨有些沙啞,問:“你怎么知道的?” 田孜笑笑:“我只是信你,并不是傻,你忘了讀書時我專業成績每次都年級第一?” 她笑得非??酀?,之前那些呼之欲出的細節,現在全都連起來了。 所謂燈下黑,盲區都源自于不設防,我的軟肋只給你一個人看,你卻一刀捅上去。 田孜拉著行李走了,外面靜悄悄的,趙姨她們這些做事的最機靈不過,一聽動靜不對,早找地方躲起來了。 田孜走出別墅,走出院子的大門,走上下山的那條大路,感覺恍惚如夢。 夏末初秋的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升到了頭頂,白晃晃地照著她。路邊野草叢叢,偶有不知名的小白花小紫花寂寞地開放著, 她約的車等不到她,電話也打不通,早已經走了。 此刻,她也不想坐車了,一股強烈的情緒在體內左沖右突,卻找不到出路:憋屈,失望,痛苦,孤獨…,百味翻滾。 她需要一個人慢慢消化一會兒。 田孜拖著行李在路上慢慢地走,那座別墅越來越遠,等她轉個彎兒,又下了個小坡,就徹底就看不見了。 田孜有瞬間的怔忪,感覺自己像聊齋里的書生,一夜醒來發現昨晚紅燭高照的大宅子只是一抔黃土,所有一切不過是個悠長而荒誕的夢。 正出神,腳下幾塊亂石冷不防絆了她一下,行李箱和背包一下子飛了出去,落在不遠處。 田孜從地上爬起來,手心火辣辣的,好像擦傷了。 她忍不住苦笑,這狼狽的場景如此熟悉。 想起來了,和她一個月前從垃圾場走到公交站臺時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她以為事情已經慢慢好起來了,原來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這個世界,她所能擁有的依然還只是一個行李箱加個背包而已。 她繼續往前走,其實別墅就在山腳,但真要步行下去還是有段距離的。 秋天的驕陽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后背的汗已經把衣服黏濕了一塊。 時不時有車從身邊飛馳而過,可能路上鮮有行人,一個個開得比飛都要快。 這不,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幾乎擦著她開了過去,剛好碾過一個小水坑,不偏不倚濺了她一身泥點子。 田孜忍不住罵出聲來,真是禍不單行,喝口涼水都塞牙。 她翻出一包紙巾,胡亂擦著,誰知越擦越臟,田孜戾氣橫生,恨不得把衣服脫了甩到對方臉上。 她自顧自生著氣,開車的司機卻根本沒留意她,早就一溜煙地開過去了。 突然,一聲刺耳的急剎車,田孜回頭,那輛越野車居然返回來了,正停在她身后。 車窗搖下來,周子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嘿,甜滋滋,這么巧??!” 巧你個頭??!田孜氣不打一處,原來禍害自己的是前男友。 他倆估計八字犯沖,但凡見他時田孜就沒體面過,上次是落湯雞,這次變泥猴。 周子非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說:“不說了我來接你嗎?怎么不多等一會兒?” “我也說過不用了??!” 田孜一邊慢吞吞地擦著身上的泥點子,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