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之后就是,連續地進入警局,交代細節。 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易初語沒有食欲,吃不下,睡不著,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眼神渙散,跟個木頭一樣,沒有一點的生機,就好像隨著她的好朋友和弟弟而去。 易國風和蔣怡不忍心看她這樣下去,向學校提交轉學申請,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帶她離開這座城市。 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易初語還是那副樣子。 就在他們毫無法子之時,易初語暈倒在房間,醒來已經忘卻了那痛苦的記憶。 她一開口就是,“媽,春節都過完了,我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易國風和蔣怡面面相覷。 既心痛,又緩了一口氣。 大概這對于易初語來說是件好事吧。 回憶就像是一把刀,剖開她的心臟,將那些血淋淋的過去拿出來,擱在她的面前。 原來蔣怡口中簡單的幾句“他們只是出意外了”隱藏了這么多的痛楚。 不知道在車上停留了多久,易初語手肘撐得膝蓋都發麻了。 她才慢慢地抬起頭,溢滿淚水的眼眶看到的景物都蒙上了薄薄的水霧。 易初語用力地擦干凈臉上的水,狠狠地捏住自己的臉蛋,偏頭看向旁邊未關上的車門,伸手一扯。 砰一聲。 易初語像失了心一樣,系好安全帶,卻發現自己坐在副駕駛。 苦笑著,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繞到駕駛位。 車子以龜速在道路上行駛。 好在這個時間點,路上的車不多。 易初語盡量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稍不留神,思緒又飛到了幾年前,不愿意面對的場景像是被釘在她的眼前。 不管再如何擺脫,它們依然揮之不去。 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 為了讓自己保持冷靜,易初語將車窗全部打開,冷風呼呼灌入。 “嗶嗶嗶......” 后邊的車一直傳來喇叭的聲音。 好一會兒,易初語才恍然回神,前面的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 易初語重新驅動車子。 半個小時的車程,易初語開了將近一個半鐘才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易初語沒有開燈,手上的鑰匙隨手擱在鞋柜上,麻木得跟個行尸走rou沒區別。 她抱著膝蓋坐在黑漆漆的客廳里。 時鐘嘀嘀嗒嗒,屋里被黑暗籠罩,壓抑沉寂。 易初語沒有哭,只是保持一個姿勢坐著。 也許過去了很久,也許過去了片刻。 家里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肖楚言順手打開燈,室內變得亮堂,黑暗被一驅而散。 察覺到沙發上隆起的一團,他愣了,走過去。 “易初語?” 隔了三秒,易初語恍惚間反應過來有人在叫她。 她木訥地抬起頭。 麻痹的神經和軀體,激不起一絲的水花,她好像失去了知覺。 肖楚言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易初語,不由得心頭一疼,就好像容嬤嬤在拿針扎他。 鎮定自若的隊長慌了神,雙手握住易初語的肩膀,聲線不穩:“怎么了?告訴我?!?/br> 易初語艱難地開口:“我想起來了?!?/br> 話音剛落,肖楚言的眼神黯淡下去,明暗交織的眼眸變得晦澀不明,薄唇緊緊抿著。 他在易初語的身邊坐下,一把摟住她,手撫上她的后腦勺,輕柔得不像話。 “嗯?!?/br> 易初語臉貼著他的胸膛,又重復一遍:“我想起來了?!?/br> 肖楚言聽著她的話,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和生氣,心如刀絞。 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的場景,殘忍無道的殺人手法,家屬的嘶聲力竭,肖楚言已經能做到坦然面對各種狀況。 可偏偏,現在的易初語讓他丟失了昔日的冷靜。 手微微顫動地摟緊她。 “嗯”一聲。 處于某種極致感情頂峰的人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一秒也許就是一萬年。 肖楚言輕柔地說:“回去睡覺好不好?睡一覺什么都好了?!?/br> 易初語苦笑著,嗓音嘶?。骸八恢?,我一閉上眼睛,就是......” 后面的話,她說不出來。 “沒事,都過去了?!?/br> 折騰了好久,肖楚言才哄著易初語睡著。 已經凌晨五點了,肖楚言還沒睡覺,眼睛里布滿血絲,疲憊襲上他冷峻的眉宇間。 易初語在沉沉地睡著,感覺到有人在輕撫她的臉龐。 這次,她夢見了從前,和易初陽爭電視看,和孟園一起聊八卦的日子。 時隔七年了,在易初語的夢中,他們的臉依舊是那么的清晰,甚至能清楚看見孟園臉上的痣,易初陽還沒完全長出來的門牙。 他們都對易初語說“沒關系”。 太過于美好,以至于她不想醒來。 美夢就像是在陽光下的泡泡,有著絢麗的色彩,可終究會破滅。 易初語睜開眼睛,是純白的天花板,因為窗簾緊閉,房間有點暗。 她動了動身子,渾身酸痛。 爬起來,在床頭柜上拿起手機。 現在是下午三點鐘。 沒想到,她睡了那么久。 易初語萎靡不振地穿上拖鞋,拖著步子緩慢地移動。 沒有進食,全身都沒有力氣,連抬起手都困難。 拉開臥室的門,外面明媚的光線迎面照耀。 不適應刺眼的光,易初語微微瞇起眼前,抬起手遮擋。 聽到動靜的肖楚言抬起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三步并作兩步,焦急地問:“好點了嗎?” 易初語寡白的唇微微上揚,雖然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嗯?!?/br> 近在咫尺的男人臉色不好看,眼神困倦,下頷緊繃,嘴唇的血色大不如前,根本沒有隊長該有的狠厲,氣場銳減了不少。 易初語摸上他的臉,“你一晚沒睡?” 肖楚言包住她的手,笑而不語。 變相的默認。 沒等易初語說話,肖楚言牽著她走進浴室,“洗漱,等一下吃早餐?!?/br> 緩了下,肖楚言苦笑道:“應該算是下午茶了?!?/br> 誰也沒有開口提及那件事,可他們都知道。 易初語刷完牙,伏在洗漱臺,雙手裝滿水,撲在臉上。 冷冰冰的水,讓她含混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易初語抬起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強行扯出笑容。 喃喃自語道:“都過去了,不是嗎?已經無法挽回了?!?/br> 大概是怕她呆在浴室里太久出什么事,肖楚言站在外面敲門,“怎么還不出來?粥都熱好了?!?/br> 易初語應一聲,才走出浴室。 肖楚言坐在對面看著易初語喝粥,自己沒喝。 易初語問:“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br> “哦?!?/br> 沒人講話,周遭安靜得讓人心慌,沉重的過去讓他們,讓這間屋都染上了壓抑的氣氛。 易初語吃了幾口,身子暖了不少,想到他現在還坐在這里,說:“你怎么沒去警局?”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案子,他應該會忙得腳不沾地,怎么會有空閑時間留在家里。 肖楚言拿著手機看,“今天請假了?!?/br> 不用想,都知道為什么肖楚言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