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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汽車撞進一片火紅的云霧,搖搖欲墜的落日在此刻竭盡全力地散發最后的光芒。 在偉大的自然面前,人生而渺小脆弱。 有什么是重要的?又有什么是可以拋棄的? 姜玫神色恍惚,搖下車窗單手撐在窗沿任由熱風吹亂頭發,任由熱氣鉆進車廂擠壓車里的冷氣。 “姜玫?” 沈行睜眼鎖在姜玫薄弱的背影上,長發在空中不停飛舞,隱約可見后背那白皙的皮膚。 昏黃的光暈打在她身上線條柔和了許多,明明這人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沈行卻覺得這人離他越來越遠,遠到他無處可尋。 心臟處陡然緊縮,沈行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突兀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響起,旁的幾人下意識地回頭,對上沈行不咸不淡的眼神又識趣地回頭裝作沒聽見剛剛那道聲音,自動隔離后排的兩人。 車里的人都不傻,就算他倆一字不提,可兩人之間的曖昧rou眼可尋。 唯獨周雯無辜問了句:“前面是不是火焰山?” 夏竹本來睡著了,剛剛被沈行吵醒,這會兒聽到周雯吭聲,夏竹眼皮半垂,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滿臉好奇的周雯,貌似無意地問:“meimei平時去北京上學坐火車還是飛機” “我家里條件不好,一般都是坐火車?!敝荟噭邮种?,小聲回復。 “這樣啊。那meimei挺可愛,不知道的還以為meimei是外地人,平時沒往這條路走呢?!?/br> 夏竹話音剛落周雯臉上驟然煞白,眼里滿是慌亂,下意識地看向一旁沒說話的許默。 許默抬眼瞥了眼面帶無辜的夏竹,唇瓣動了兩下最終還是合上一言不發。 車里再次安靜。 “往那條路走經過火焰山,我們走的這條路通往喀什?!?/br> 沈行挪動屁股往姜玫那邊靠了點,等差不多了才抬手替姜玫指路。 說完沈行冷峻的面皮浮出若有若無的笑,眼瞼下垂,語調平和道,“僅代表個人歡迎你來到新疆,來到這塊被無數無名英雄守衛的土地?!?/br> “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可以,我愿終身守護這片土地。跟每一個堅守在這片土地的人一起維護邊境的和平?!?/br> “姜玫,你會愛上它的,像我一樣熱忱無畏的愛上這塊土地?!?/br> 沈行說這話時滿臉莊嚴,字字句句飽含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姜玫在這一刻仿佛看到沈行的另一面,完全區別于他的另一面。 就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但是姜玫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貨真價實的沈行。 這一刻的沈行不再是那個浪蕩不羈的公子哥,而是一個赤膽忠誠、負重致遠、無畏無懼的軍人。 姜玫透過沈行的臉好似窺探到了每一個穿著一身戎裝堅定不移鎮守邊境的無名英雄。 正是這些無名英雄在世人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堅守才有了和平盛世下的我們。 這一刻,姜玫沒有任何立場去反駁這個將青春揮灑在這片土地的人,她的心里只剩下滿腔敬畏,對沈行以及同沈行一樣不畏艱辛堅守在這片土地的人毫無由來的感激。 這太平盛世是他們拼了命守住的,她一個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有什么資格去怪罪這樣的人。 歲月靜好的背后總有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為你負重前行。 姜玫想到這垂了垂眼,伸手從包里取出一塊平安福遞給沈行。 沈行神色不明地望著手里多出來的東西,喉嚨上下滾動兩下,挑眉,語調輕佻道:“送我的?” “前幾年去廟里求了一塊,算是還你送我項鏈的情?!?/br> 姜玫左手搭在右手的肩膀上,懶散地靠著座椅,不咸不淡地解釋。 沈行大手握住手里的平安符摩挲了幾下上面的紋路,又仔細看了看,是塊玉,質感溫涼,做工精細,正面雕了一只和平鴿。 背面底部刻了他的小名——沈聞。 他小名就平日幾個親近的叫,姜玫有回兒不小心接了他電話,那電話是他們家徐教授打過來的。 徐教授一直叫他小名,他到現在都記得平日跟他嗆慣了的人接電話的那一刻一臉驚慌,恨不得將手上的燙手山芋扔遠遠的。 等他洗完澡出來姜玫迫不及待地把電話塞他手里,自個兒落荒而逃。 后來他讓她叫他沈聞,這姑娘當場拒絕,說什么都不肯。 給她逼急了她才罵一句,“沈行,你別招我?!?/br> 沈行當時多混的一人。 明知不樂意他還非要去招惹人。 她家境不好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她爸進了監獄家里就她一個人,平時還得躲避債務。 她那時在酒吧兼職,那酒吧里到處都是他的熟人,他嫌丟人不讓她去那邊賣唱。 這人兒什么都聽他的唯獨這事沒半點商量的余地。 他拗不過也只能由著她。 那地人魚混雜出事是遲早的,后來真被他一語成讖了。 姜玫長得漂亮這點他從來不否認,當初他身邊那幾個狐朋狗友天天在他旁邊鼓吹隔壁大專有一姑娘長得跟天仙似的,恨不得給人吹上天。 說什么這姑娘什么都好,就這一點不行——太冷,沒人追得上。 當時幾個狗東西打賭誰追上了送一輛某牌剛出來的跑車,沈行在旁邊當笑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