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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笑道:“我和張賢弟騎馬進宮就行啊,怎還勞煩蒙兄你特地驅車出城?” 蒙驁道:“蒙某要與二位說幾句話,在車上說較為方便?!?/br> 王陵一愣,和張唐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隨即登上蒙驁的馬車。 “蒙兄,你要說什么?”王陵好奇的問道。 蒙驁微笑道:“提醒你們,述職時切勿抒發己見?!?/br> 王陵、張唐頗是驚詫:“怎么?” 蒙驁道:“我猜測,你倆打算勸大王繼續伐趙,然而此事萬萬不可再提。那天武安君已把道理講得明明白白,但大王怎都不肯改變主意,你倆去說更是無用,非但無用,還極有可能惹禍?!?/br> 張唐困惑的道:“進言怎會惹禍?” 蒙驁沉沉的喟嘆一聲,道:“那天武安君向大王解釋滅趙之計,條分縷析,句句在理,大王無可反駁,最后只得以君王權威、君臣綱紀來迫使武安君服從圣意。此即是說,如今誰在伐趙一事上反對大王的主張,那就無異于挑戰君權,隨時會落個悖逆犯上的罪名啊?!?/br> 王陵和張唐聽了這話,均心下懔然。張唐道:“大王向來圣明,豈能不知武安君與我等皆是心系大秦霸業的忠臣?豈能誤會我等懷持悖逆之念?” 蒙驁淡淡苦笑,道:“君王所思所慮,我們為人臣者又如何能夠全然揣摩得到?總之你們聽我的勸就是了?!?/br> 王陵支頤忖量片刻,抬眼問蒙驁:“我是大王的姻親,我也不便進言嗎?” 蒙驁冷哂道:“姻親算什么?昔日的宣太后和四貴乃是大王的血親,還不是領了罰?” 王陵和張唐都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而后長聲嘆息、頹然點首。 張唐又問蒙驁:“蒙將軍,武安君現在怎樣?大王沒罰他吧?” 蒙驁答道:“罰是沒罰,但也借故讓武安君休假了。碰巧武安君夫人抱恙,大王遂下旨,特許武安君居家侍疾,武安君夫人康復前,武安君都不必上朝,也不必去軍營。算起來,武安君已有近一個半月未涉公務了?!?/br> 王陵面露關切之色,道:“武安君夫人得了什么???病情如何?我今天述完職定要去武安君府探望!” 蒙驁道:“聽聞是熱癥,病情不重,只是痊愈得較慢?!鳖D了一頓,又道:“身為同僚,造訪探病本屬尋常,不過王將軍須謹記,不可頻繁登門,否則會讓人懷疑武安君并伙結黨,這對武安君是大為不利的?!?/br> 王陵笑道:“我原也沒想過要頻繁登門,因為武安君一向不喜歡被打攪,我是很識趣的?!?/br> 張唐用欽佩的目光望著蒙驁,道:“蒙將軍懂的真多,思慮真慎密!不像下官和王將軍,粗枝大葉的不懂朝廷世故!” 蒙驁仰面興嘆,似笑非笑的道:“蒙氏一族是吃過苦果的,不敢不長進??!” 到了王宮,蒙驁、王陵、張唐三人進大殿拜見秦王嬴稷。 王陵和張唐依照蒙驁的敦勸,僅陳述了軍中景況,只字不提是否要繼續伐趙。 嬴稷龍顏悅然的表彰軍隊戰功,宣布晉升王陵為五大夫、張唐為公乘,其余班師的各級軍官、士卒也盡皆有賞,并著公大夫鄭安平克日運送另一部分獎賞至上黨、頒發給駐守的將士。 由于嬴稷牽掛著婷婷的病勢,他的心情實非臉上呈現的那么愉快,因此他這日也就沒舉辦慶功宴,處理完政務之后便讓眾人都退下了。 張祿和鄭安平回到相府,庖廚已制好了午膳的酒饌,一一擺上幾案。 鄭安平連灌五杯高粱酒,拍腿咕噥:“又叫我去干送貨的差事!沒勁!沒勁!”仰臉沖張祿道:“大哥,你倒是向大王舉薦我,讓我帶兵打仗呀!” 張祿垂著雙眼,默然進膳,不答復鄭安平。 鄭安平揚聲喊道:“大哥!” 張祿恍恍惚惚的愣了愣神,方轉首看向鄭安平,道:“怎么了?” 鄭安平道:“大哥,我不要再干那些升位緩慢的閑職了,我想去打仗,憑軍功加官進爵!” 張祿笑道:“鄭賢弟,打仗可是極其艱苦兇險的事,你現在進爵雖慢,卻畢竟平安自在啊?!?/br> 鄭安平昂然道:“富貴險中求嘛,為了功名爵位,我愿意吃點苦、冒點險!”他起身走到張祿座位旁,笑嘻嘻的道:“再者說,大哥也可以給我安排個不那么辛苦危險的職務啊。就像張唐這次,雖然去了長平,但他自個兒并沒打什么獨當一面的硬仗,只不過跟在武安君身后混混罷了,回來倒也升了爵位?!?/br> 張祿笑道:“原來鄭賢弟是在羨慕張唐??!” 鄭安平嘴巴一撇,酸刻的道:“長平之戰前,張唐的爵位尚在我之下,平時見面,他對我都是謙恭有禮的,可今天他卻升為公乘,爵位比我高了一級,我日后反要向他行禮,我當然不服氣!” 張祿握了鄭安平一手,道:“既然你這么渴望立功進爵,下回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幫你張羅?!?/br> 鄭安平哈哈大笑:“一言為定??!我先謝過大哥嘞!” 張祿笑了一笑,又垂下雙眼,右手慢吞吞的夾了一塊燜羊rou,放入口中慢吞吞的咀嚼。 鄭安平注視著張祿微攏的眉頭,道:“大哥,你怎么還是憂心忡忡的?你還在想著武安君那天說的話?” 張祿待鄭安平親近,因而也不遮掩,頷首嘆道:“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