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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祿雙目乜斜著脧了須賈一眼,冷笑道:“須大人吃飽了這頓午飯,便啟程回魏國吧?!?/br> 須賈心下了然,這草料又是張祿羞辱他的手段!然而國事為上,他不敢拂逆張祿,遂默不作聲的捧起一把草料,閉著眼塞入嘴中。 “好!好!堂堂魏國中大夫,此刻如牲口也似的食草!何其滑稽哉!”張祿拊掌大笑,臉上盡是志得意滿的表情。 熊元本想勸一勸張祿,卻被黃歇阻止,黃歇道:“太子殿下,這會子您莫給應侯掃興。那須賈也就吃些草料罷了,不至于弄壞身子,吃完之后,他便可安安頓頓的回國了?!?/br> 熊元覺著黃歇言之有理,點頭咨嗟道:“唉,你說得對,本宮不必節外生枝了?!?/br> * 過了半個月,須賈回到大梁,向魏王魏圉呈上秦王的國書。 魏圉閱覽一遍,驚駭得從王座上跳了起來,呼道:“怎么回事!秦王為何索要阿齊的首級!” 此言一出,滿殿文武皆吃驚不小。相國魏齊面如土色,顫聲問須賈:“我從不曾得罪秦國和秦王,秦王何以忽然要殺我?” 須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魏相國,您可還記得范雎嗎?范雎正是當今秦相!” 魏齊聽得一頭霧水,道:“什么范雎?我不記得這個人。當今秦相不是張祿嗎?” 須賈悲愴的嘆了口氣,把魏齊當年虐打、□□范雎之事簡單說了,然后道:“范雎死里逃生之后,也不知怎的竟在秦國平步青云了,現如今,他可是秦王跟前一等一的寵臣??!” 魏齊漸漸將舊事回憶清楚,臉上浮現鄙夷之色,啐道:“呸!他以為他小人得志了,就能來報復我么!” 須賈道:“他憑一己之力當然損傷不到魏相國,所以他才請秦王替他出頭。眼下秦王親自寫了國書,要大魏交出魏相國之首級,大魏倘不照辦,秦王就會派白起率軍攻魏、屠平大梁!” 魏齊原本也不算十分恐懼,但一聽到“白起率軍攻魏、屠平大梁”,他的后背登即冒出一層冷汗,手腳忍不住戰栗。 信陵君魏無忌皺眉道:“這可大大的不妙啊?!?/br> 魏王魏圉亦精神頹喪,唉聲嘆氣的癱坐回原位。 魏齊見君上與同僚們俱是愁容滿面,心中越發惶急,忙朝魏圉拱手道:“大王,微臣當年重罰范雎,全因范雎有通齊之嫌!微臣為國懲jian,何辜之有!”又道:“大魏與秦國素乃仇敵,那范雎身為大魏子民,如今卻在敵國做大官,更為了陳年私怨,不惜倚仗敵國威勢來欺凌母國,可見其人不忠不義!微臣當年所作所為,真真是沒半分冤屈了他!如果非要說微臣彼時犯了什么過失,那便是微臣的心腸不夠狠毒,未有立刻將范雎處死,以至于釀成今日之禍!” 魏圉雙眼望著魏齊,惻然道:“阿齊你別急,寡人心里并沒責怪你,寡人也沒想過要殺你?!?/br> 魏齊精神陡振,熱淚盈眶的道:“多謝大王!” 是時,大將晉鄙抱拳道:“大王,您若違背了秦王之意,只怕秦王當真會發兵伐魏??!” 不待魏圉開口,魏齊已大步沖至晉鄙面前,瞋目怒喝道:“晉鄙,你什么意思!你是畏懼白起打來嗎!你身為大魏上將,竟如此膽小懦弱!” 晉鄙苦笑道:“列國君臣將士、黎民百姓,又有誰不畏懼那殺神白起?難道魏相國您自己就有膽氣挑戰白起么?” 魏齊心下悚然,但嘴巴不認輸,道:“晉鄙,你作為一員將官,應多多思索克敵制勝之法,而不是盤算著如何避戰偷安!” 晉鄙沉重的嘆了口氣,道:“魏相國,目今秦國國力、軍力皆勝大魏數倍,大魏無法獨力抗秦,而列國之中,齊、楚兩國均聯秦,燕、趙兩國又正在交戰,唯有韓國或可與大魏聯合。然而即便大魏與韓國聯合抗秦,聯軍又有幾分勝算?伊闕之敗,鑒戒不遠!” 魏齊伸手指著晉鄙面門,大聲叱道:“你這廝說來說去,就是寧愿送上我的人頭,也不肯和秦軍打仗!你真是個膽小鬼!懦夫!” 晉鄙沉默不辯,內心暗暗嘲諷:“你還不是一樣的膽???倘若你是大義凜然之士,便該毅然決然為國捐軀,用一己性命換取大魏太平,何必在此裝腔作勢?” 魏圉愈是焦慮苦惱,向魏無忌道:“無忌,你有什么好法子嗎?阿齊是大魏王室宗親,平日與寡人、與你又是親兄弟一般的情誼,我們須得救他一命,但我們又不能令大魏陷入戰禍?!?/br> 魏無忌躬身作了個揖,道:“臣弟確實想到一個法子,可以一試,只是臣弟并沒有多少把握?!?/br> 魏圉急忙問道:“是什么法子?”魏齊也轉過身看著魏無忌,雙目炯炯閃亮。 魏無忌道:“讓阿齊暫至別國旅居,王兄便回信秦王,稱阿齊已逃離魏國,王兄難以遵行秦王之旨。如此,秦王興許不會怒而攻魏?!?/br> 魏圉思忖片刻,道:“這法子聽起來似乎不錯。不過秦王屆時必定會威逼列國交出阿齊,尋常國家的君臣百姓皆畏懼暴秦,必將照辦,阿齊又會有危險?!?/br> 魏無忌道:“如果有一個強大的王室愿意庇護阿齊,阿齊或許能逃過此次危難。臣弟之見,王兄安排阿齊去趙國,求助于平原君趙勝和趙王趙丹?!?/br> 魏圉點一點頭,目光投向魏齊,道:“寡人給趙王和平原君各寫一封信,托他們關照阿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