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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夫人道:“妾身不敢忘本?!?/br> 嬴稷又飲了一爵酒,然后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向門外。 吳夫人驚詫的道:“西帝,您的午膳尚未用完……” 嬴稷不理她,徑自離開瓊琚殿。 蔡牧沒有立即跟上,他特意多待了片刻,皺著眉、壓低著嗓門對吳夫人道:“吳夫人糊涂??!您早就嫁來秦國、嫁給西帝為妃,您自然應當忠于秦國、忠于西帝!您對趙國有諸多記掛,那只能擱在心底,豈可張口言說?何況這些年西帝也未欺壓趙國,反而是趙國多番鬧事。唉,這些國政軍政大事,本也不是您能過問的,可您偏偏要向西帝提及,這不是給您自個兒招麻煩嗎!” 說完這番話,蔡牧發足疾奔,匆匆去追嬴稷。 吳夫人呆望著漆案上用了一半的酒菜,斯須,鼻梁一酸,淚雨泫然。 * 齊王田地與趙王會盟后,很快就調集軍馬,在泗上與宋軍開戰。齊軍的實力強于宋軍,是故只隔了兩個月光景,齊軍已從宋國手中奪過了泗上的大部分土地。 齊宋打仗打得激烈,魯國、楚國、韓國、魏國紛紛警覺,就連趙國也派使臣來詢問田地到底有何意圖。 田地趕緊收兵,并催促蘇秦:“蘇先生趕快煽動他們去西征秦國,否則他們一直盯梢,寡人不便大舉攻宋!” 豈料蘇秦一臉不悅,道:“大王,微臣上個月剛說服燕王反秦,燕王好意派來一名將官協助齊軍討宋,您怎的把那將官給殺了?” 田地擺擺手,不以為然的道:“那個什么毛頭將官,沒半點軍功名氣,八成是來齊營騙吃騙喝的,寡人要他何用?” 蘇秦道:“大王嫌棄那將官無才,辭了他便是,為何非要殺人呢?殺人事小,損了燕王面子事大,萬一燕王震怒之下去投靠秦國,豈非壞了大王的計劃?” 田地笑道:“寡人疏忽了。這樣吧,假若燕王真的著惱,寡人一定向燕王賠不是!” 不過燕王姬職似乎脾氣極好,非但沒有為齊王殺害燕將一事譴責齊王,反而派使臣來道歉,稱自己“擇人不善”。 田地哈哈大笑:“這姬職果真是個懦夫,不敢得罪大齊!” 此后蘇秦又前往三晉,在魏國大梁遇到了同是來此地做說客的老友李兌,兩人目標一致,正好共謀大事。 于是兩人合力說服了魏王與韓王反秦,再南下拜見楚王。 楚王的寵妃嬴珩道:“李兌和蘇秦心懷叵測,大王可別著了他們的道兒??!” 楚王暗忖:“秦軍乃是虎狼之師,和秦軍打硬仗,吃力不討好,倒不如讓他們雙方先掐一陣,等他們斗得乏了,我大楚再伺機行動,撈些實惠?!彼炀芙^加入反秦同盟。 李兌和蘇秦原就看不起楚國,楚王拒絕聯盟,兩人也不強求。 遂爾,齊、燕、趙 、魏、韓五國組成反秦同盟,各自調集軍馬,準備西征。依著部署,五國聯軍將先在韓國成皋會師,再一同攻秦。 嬴稷聞訊,即命令白起、司馬錯、胡傷等名帥猛將率領重兵守衛邊境,他本人也與魏冉、太后一道赴前線督戰。 秦軍的大營駐扎在伊闕以東的高地上,可遠眺成皋。韓、魏、趙、燕四國的軍隊已陸續到達成皋,在成皋城西集結、安營。 四國主帥們聚在韓將暴鳶的大帳中會晤,魏將晉鄙不滿的道:“齊國人怎的沒來!” 李兌道:“老夫收到蘇子來信,稱齊軍中出現疫病,故而暫時停在滎陽整頓?!?/br> 暴鳶道:“這……該不會是……齊軍怯戰的借口吧?” 晉鄙笑著睥睨暴鳶,道:“暴將軍是在害怕么?說話都結巴啦!” 暴鳶臉皮顫抖,道:“前方不遠……就是伊闕……當年秦軍在伊闕做了什么……晉將軍忘了嗎?” 暴鳶這么一問,晉鄙的面色也一下子變得暗沉如死灰。 伊闕之戰,白起率領十萬秦軍一舉殲滅二十四萬魏韓聯軍,這是華夏大地上千百年來最慘烈、最恐怖的一場戰役!這樣的戰役,就算沒有親身經歷、沒有親眼目睹,就算僅僅是聽故事,也會令最勇敢的猛士心驚膽寒、毛骨悚然! 晉鄙抹了把額頭,再咳嗽一聲,道:“咱們四國聯軍,一共有四十萬人馬,再加上滎陽的齊軍,總人數有五十萬之眾,比伊闕之戰時足足多了一倍,所以咱們用不著心虛?!?/br> 趙將廉頗道:“依在下看,齊國的十萬人,八成是靠不住了?!?/br> 晉鄙道:“那咱們也有四十萬人,還不夠好好的打一仗嗎?或者你們趙國再調派個幾萬鐵騎來支援?” 李兌“嗤嗤”冷笑,道:“晉將軍,你以為我國的鐵騎就跟貴國的步兵似的隨便抓一群農夫就能充數?我國的每一匹戰馬、每一位騎手都須經過精心挑選、長期訓練,金貴得很,哪能動不動就幾萬幾萬的隨意調派!” 晉鄙怫然生怒,道:“我大魏的武卒亦是精挑細選、訓練有素的壯士!豈是你口中的農夫俗子!” 李兌譏刺道:“今日的魏武卒,不過是秦軍的rou靶子耳!” 這時燕將樂毅來勸和,道:“奉陽君,晉將軍,兩位莫要爭吵了。大敵當前,我等同盟友軍應當團結和睦,共商破敵大計才是?!?/br> 晉鄙惡狠狠的瞪了李兌一眼,道:“老匹夫,晉某定要讓你見識到大魏武卒的勇猛!”隨后左手扶著劍柄、右手抱著頭盔,闊步走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