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嬴稷環視殿內,見文臣武將們盡皆俯著首,無人吱聲。 他沉思片刻,道:“就依了母親的意思吧?!?/br> * 白起和婷婷用完午膳,獄卒打開囚室銅門,嬴稷健步走進。 兩人行禮道:“拜見大王?!?/br> 嬴稷道:“快平身吧,寡人帶你們出去?!?/br> 大牢外陽光燦爛。 考慮到婷婷在囚室待了一日,陡見陽光許會雙眼不適,嬴稷特意命蔡牧在婷婷頭頂撐起一頂綢傘。 婷婷的雙眼當真不太舒適,白起遂將自己的大手掌輕輕抵在婷婷額頭上,為婷婷遮擋陽光。婷婷嫣然而笑,明媚勝晴陽。 嬴稷給白起和婷婷安排了一輛帶華蓋的銅馬車。嬴芾嬴悝則被關在囚車里。 若非記得母親的訓誡,嬴芾早已破口大罵。 車隊行至宮門外,聚集的百姓伏地磕頭,道:“叩見大王!大王萬歲!” 蔡牧領旨,敞聲宣道:“涇陽君與高陵君于都城之內尋釁滋事、擾亂治安,實為有罪。然大王以仁義之道治國□□,又念及涇陽君與高陵君究未損害人命,亦未破壞都城房舍,故而網開一面,不予嚴刑。乃令涇陽君與高陵君向國尉白起夫婦、向咸陽城內諸位黎民百姓,行大禮致歉?!?/br> “什么!嬴稷居然要本公子給白起夫妻磕頭!還要給這幫草民磕頭!”嬴芾簡直要在囚車上跳起來! 嬴悝拉著嬴芾胳膊,小聲勸道:“二哥莫要忘記母親的叮囑!你我二人留住爵位與權勢要緊!” 嬴芾無可奈何,只能強抑下滿腔怒火。 眾目睽睽之下,嬴芾和嬴悝先叩拜了白起夫婦。 白起臉色冷峻,婷婷悠閑自在。 嬴芾和嬴悝再轉身叩拜眾百姓,最后不忘叩拜秦王嬴稷。嬴悝道:“多謝王兄寬容!” 嬴稷眼帶笑意,道:“過而能改,善莫大焉?!?/br> 嬴芾臉上的皮rou簌簌顫抖。他素來高傲自大、飛揚跋扈,但今日他紆尊降貴的叩拜白起夫婦、又叩拜庶民,實無異于當眾扒了他的衣服,令他羞憤難當! 嬴稷猜到他心中所想,遂冷冷一笑,道:“涇陽君須牢記今次之事,以鑒戒也。他日如有再犯,寡人即令白卿家揮師討逆!” 嬴芾胸口一窒,臉上表情更為難看。 * 甘泉殿內,魏冉正襟危坐于太后面前。 “今日如果哀家不出面,你是否已不打算再給芾兒、悝兒求情了?”太后似笑非笑的問魏冉。 魏冉轉了轉眼珠,吁了口氣,道:“涇陽君愚蠢,高陵君愚昧,長姐與外弟一味的護短,長此以往,咱們自己也要惹禍上身了?!?/br> 太后道:“會有那么嚴重?” 魏冉又吁了口氣,答道:“大王的心思,遠比外弟預想的深沉?!?/br> 太后道:“哦?” 魏冉道:“秦國律法嚴峻,平日里百姓哪有膽子聚到宮門外請愿?縱然他們擁護白起和小仙女,卻畢竟犯不著冒此殺身之險,所以這其中必定有大人物在組織煽動。而最最要緊的是,這么多人聚到宮門前,咸陽令竟沒有加以干預阻攔,顯然是一早就有人去打點妥善了?!?/br> 太后笑道:“阿冉所言不無道理?!?/br> 魏冉續道:“還有昨日涇陽君、高陵君當街生事,咸陽城衛未至,倒是大王先至,這分明是一個局啊。那關押白起夫婦的囚室,必然也是在事先就清理整潔的?!?/br> 太后不禁唏噓道:“哀家當年就瞧出來,稷兒、芾兒、悝兒這三個孩子之中,稷兒最為聰明沉穩,有帝王之才。然而今時今日,稷兒卻用他的聰明沉穩來對付自己的親弟,這是哀家當年萬萬沒料到的?!?/br> 魏冉輕聲一笑,道:“帝王之家,哪有那么多的手足親情?何況今次之事也不能全怪大王,涇陽君和高陵君驕縱跋扈、猖狂無知,才是招禍的根源?!?/br> 太后長長嗟嘆,道:“芾兒、悝兒自小在哀家身邊長大,受盡了哀家的溺愛,現在驕縱如斯,以致招引眾怒,當真是哀家的過錯?!?/br> 魏冉道:“恕外弟直言,長姐千萬不可再溺愛袒護這兩位公子,兩位公子正是常年有恃無恐,才會越來越膽大妄為?!?/br> 太后蹙緊了眉,道:“他們終究是哀家的兒子??!” 魏冉苦笑道:“如果他們感恩母愛,就該洗心革面。若他們死不悔改,而長姐又繼續包庇溺愛,那么終有一日,長姐、外弟、阿戎,我們三人也會跟著一道罹禍!” 太后是明理之人,聽完魏冉一番話,扶額愁嘆不已。 魏丑夫守在殿外,遠遠看到蔡牧往這邊走來,便上前問道:“蔡大人,可是大王要來探望太后?” 蔡牧笑道:“大王今日想陪太后用晚膳,請魏大人通傳一聲?!闭Z畢,偷偷塞給魏丑夫一塊黃金。 魏丑夫迅速的藏好金塊,拱手作揖道:“諾。我這就去通傳?!?/br> 蔡牧回禮道:“有勞,有勞?!?/br> * 白起和婷婷回到家中,家仆侍女在院中跪了一地,喜道:“謝天謝地!白將軍與夫人平安歸來!” 白起沒理他們,他只專心的摟著婷婷。婷婷笑盈盈的對眾人道:“害得大家擔心了,真不好意思,大家快起身吧!” 家仆侍女們喜笑著站起,恭敬的退到兩旁。 白起摟著婷婷走進廚房,五只黃鶯“哩哩哩”的脆聲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