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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宮大殿,秦王嬴稷閱罷兵冊,兩道眉毛皺得緊緊的。 “白卿家,你攻城略地戰無不克,洵不負寡人厚望。但你攻打安邑時也未免太胡來了!”嬴稷擲地有聲的說道,語氣透著莫可名狀的慍怒憤恨,“你孤身單騎的去闖魏軍箭陣,更讓小仙女獨自登墻擒拿魏軍守將,你就不曾考慮過這其中的兇險么!萬一你倆有任何不測,軍隊當如何?寡人與秦國又當如何!” 這一番斥責下來,魏冉和王龁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不妙不妙,大王這是在借題發揮??!”魏冉耳聰目明。 白起卻十分平靜,俊朗的臉面冷漠如冰。他向嬴稷拜了一拜,道:“微臣當日一意孤行,連累內子以身犯險,微臣自知罪大惡極,愿為此領受責罰?!?/br> 嬴稷道:“你確實犯了大罪,也確實應當受罰!” 王龁急忙開口相求:“大王!白將軍行事縱有不妥之處,但我軍畢竟是在白將軍的指揮下才以寡贏眾、打了大勝仗、掠地萬頃!懇請大王顧念白將軍領兵有功,對白將軍網開一面!”言罷,俯身叩首。 大殿中其他文臣武將亦向嬴稷叩首:“求大王網開一面!” 嬴稷臉皮抽搐,喝道:“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寡人賞罰分明,豈可有過不懲、縱容臣下放肆!” 白起的神態依然平靜,面色依然冷漠。 他對自己即將面臨何種嚴懲酷罰,似乎并不關心。 魏冉“吭”的咳嗽一聲,拱手揖道:“大王,我們秦軍今次大勝而還,原是喜事,大王若執意懲罰白起將軍,恐怕會傷了軍心?!?/br> 嬴稷凜然道:“軍紀不嚴,后患無窮!” 魏冉的表情十分莊嚴肅穆,道:“大王,整頓軍紀的方法有成百上千種,此非難事也。但如果是傷了人心,只怕您就無力挽回了?!?/br> 嬴稷胸口一悶,好像冷不防的被人踹了一腳。 他不愚笨。他聽出了魏冉的話中深意。 他曾與“小仙女”承諾,無論白起犯了什么事,他都務必寬饒白起。 倘若他今日將白起治罪,“小仙女”會怎樣?她會傷心?會憤怒? 傷心也好,憤怒也罷,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結果! 他當如何抉擇?要不要繼續追究白起之過?還是順了諸臣請愿、順了“小仙女”的心意? 這時,白起突然啟口道:“臣既犯錯,甘愿受罰,大王無需諸多顧慮?!?/br> 白起也聽明白了魏冉之言。 他絕不接受秦王因婷婷的緣故而寬赦他的過失。 他討厭旁人以任何方式討好婷婷! 魏冉無可奈何的聳聳肩,心底暗罵道:“白起你本是聰明人,此際卻為何恁的死心眼!” 大殿內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寺人躡步走進殿中,跪到嬴稷座前,呈給嬴稷一塊精雕細琢的白玉令牌,道:“啟稟大王,匠師已把令牌做好,請大王檢視?!?/br> 嬴稷拿過令牌,端詳須臾,龍顏大悅:“不錯!”旋即站起身與諸臣道:“關于安邑戰事的評議,就此罷了!” * 嬴稷闊步走出大殿,往花苑方向去。 白起原本緊隨其后,魏冉拉住了他,叫他放慢步速,道:“今次與上回情況不同。上回慕月公主鬧事,你就算殺進花苑也無妨。今次太太平平的,你必須恪守君臣之禮!” 白起劍眉深鎖。 一行人來到花苑,婷婷正玉立于一棵海棠樹下擊缶而歌。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武強兮,伴子側兮。我身翩兮,隨我飛兮?!?/br> 海棠紅勝火,衣裙艷如霞。 婷婷的臉龐與小手,雪白無垢。 嬴稷兩眼之中精光灼亮,高聲贊美道:“好!太好了!” 婷婷、希兒、黃瑥俱是大吃一驚。 三人擱了手中樂器,下拜行禮,道:“拜見大王!” 嬴稷笑著道:“免禮!平身!” 三人謝恩,款款起身。 嬴稷笑瞇瞇的把玉牌遞給婷婷,道:“小仙女,寡人說過要給你打造一塊令牌,你看可是喜歡?” 婷婷依著禮儀,跪接令牌,道:“多謝大王?!?/br> 嬴稷急道:“唉你怎么又跪下了!趕緊平身!這跪來跪去的會損傷膝蓋!” 婷婷站直身,端雅的道:“君臣之禮,臣婦務須謹守?!?/br> 嬴稷淡淡一笑,道:“你是寡人的恩人,實無須拘禮?!蹦抗獠唤浺忸┑芥面门踔窳钆频碾p手。 這雙纖嫩的小手,竟然比上等的白玉還要潔白細膩! 嬴稷雙眼生花,忙伸袖揉眼,道:“小仙女,你尚未回答寡人,你可喜歡這塊令牌?” 婷婷微笑道:“臣婦很是喜歡?!?/br> 嬴稷笑道:“那就好。你喜歡就好?!?/br> 他的這抹笑容,隱隱藏著哀怨、無奈、和苦澀。 因為“小仙女”根本沒仔細欣賞玉牌的材質及圖案雕工! “小仙女”之所以說“很喜歡”,也許只是為了玉牌代表的特權?他費勁心思挑選的玉材和圖案,在“小仙女”眼里卻與尋常之物無異? 是時,婷婷屈身施禮,道:“臣婦告退?!?/br> 嬴稷兀自悵惋若失的發呆出神,婷婷已輕盈靈快的走到白起身邊。 “老白,我們可以回家了嗎?”她的笑容爽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