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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昀似笑非笑,慢條斯理哦了聲,尾音飄轉上揚。 分明就是在逗弄她。 這個人怎么這么幼稚啊,人家初初上學堂的小孩子,追起女孩來都不會用這樣淺顯的法子逗人。 孟懷曦板起臉:“你把藥給我,我、我自己來?!眲e說嘴對嘴喂這樣不靠譜的事,便要一勺一勺喂,都夠人喝上一壺。 這樣真由著他來,她豈不是病還沒好,反倒先給藥苦死了? 戚昀手掌在她發間壓了壓,嘆聲:“你乖一些,嗯?” 孟懷曦捧著藥碗做心理準備,從鼻子里哼一聲算是回答。 nongnong的一碗中藥,泛著黑的紅棕色。她閉上眼,抬起碗往嘴里灌,直苦得人犯惡心。 孟懷曦皺起眉,哼唧兩聲:“好苦?!?/br> 戚昀從紙袋里摸出蜜餞果子喂到她嘴里,道:“城北甜水巷里王家鋪子的蜜餞,你以前說過這家的味道最好?!?/br> 城北甜水巷當真是巷如其名,整條街的蜜餞果子糖水鋪子個個都是味道一絕。 最招稚子喜歡。 毋論酷暑寒冬,這里總是匯集著上京城泰半的小孩子。 孟懷曦灌下一整碗苦藥,又拈起兩顆半邊梅含在嘴里壓味道,聽到這里又想起道觀里的孩子,口齒不清問著:“那些幸存的孩子怎么樣了?可有尋到家人?” 動物世界里成年的獸總是會對幼崽更為耐心,放在人類世界里也該是一樣的道理。 可總有些人,連四腳獸都比不得。 “盡都無恙?!逼蓐缽哪眠^衣架上搭著的裙裳,攬著她一件件幫人穿好,又說:“刑部的人緊著這樁案子,還有戶部與大理寺從旁協理,再過兩日便能塵埃落定?!?/br> 孟懷曦點點頭,“無事就好?!?/br> 她吃過藥又有些困倦,打著呵欠,機械地伸手低頭配合他的動作。 戚昀自然看出來了,但總這樣睡著反而于身體無益。 于是溫聲哄著小姑娘跟他搭話,“聽人說,白鶴鶴羽做的天燈,能為逝者指引去西天凈土的路?!?/br> 那日在道觀見著的場面太過慘烈,他的阿螢是最習慣嗔怪自個兒的。戚昀瞧得真切,從平康坊回來就病倒了,她定然是自責非常。 案幾上擺著青翠竹條與潔白鶴羽,戚昀抱著孟懷曦坐過去,又說:“左右也是閑著,阿螢學著做做?” 孟懷曦雙手摟著他的脖頸,卻忍不住打著呵欠往他頸窩里埋,悶悶地說:“好,但得要陛下教我?!?/br> “我向來手笨,這樣精細的活計,老是做不好?!?/br> 她生病的時候,慣愛撒嬌。 這會兒又在他頸邊蹭了蹭,聲音也軟乎乎的。 戚昀手掌搭在她腦后輕輕從背脊上順下去,“阿螢起來看,可好?” 孟懷曦卻合了眼,靠著他不想動。 戚昀捏了捏她的后頸rou,半強迫著小姑娘直起身,未等她撒嬌,自個兒先示范起了如何制作天燈的燈骨。 孟懷曦瞧著他手里的動作,漸漸就沒有那般困乏。 戚昀把一只燈骨折好,低頭道:“試試?” 孟懷曦拿起削好的竹條,學著他的動作彎折,搗鼓半天卻只弄出個四不像來。感慨著:“我這手,它總有自己想法?!?/br> 這燈也是,想歪就歪了,半點不由人。 戚昀拿過她手中模樣古怪的燈架,重新拾掇成正常的骨架。 “無妨?!?/br> 他用下巴蹭蹭她的發頂,又道:“阿螢生得漂亮,念書寫字都好,將來正好互補,咱們的孩子生下來必然是最伶俐的?!?/br> 孟懷曦嘟囔著,“光天化日之下,陛下這樣說,也不怕旁人笑話?”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孟浪! 但真說起生孩子這事,孟懷曦沒由來有點緊張。 雖然亂七八糟的書看也看了,但誰還不是黃花姑娘頭一遭?她從前愛用這個逗他,卻也只是嘴上說說,要真是真刀實槍起來…… 孟懷曦打了個寒顫。 “陰陽和合,本就是天地正道?!逼蓐乐父裹c在她唇上,低笑,“這是阿螢自己說的?!?/br> 孟懷曦差點沒把舌頭咬著,從前那些戲弄他的孟浪的話,現在都成了砸自己腳的大石頭。 “再者,”戚昀摟著她的細腰,側頭偷得一抹香吻,含糊著說:“朕和皇后的事,誰敢說?” 孟懷曦病重氣弱,沒得片刻便有些受不住。只倚在他懷里,乜斜一眼,“從前怎么不知道堯沉哥哥有這么會大道理???” 戚昀長眉輕挑,故意壓低聲:“公主殿下從前……可未曾給屬下機會?!?/br> 孟懷曦相當震驚:“你當初真有這么個想法?”好家伙,枉她一直以為他是天生圣人,聽著這檔子事都不會臉紅的。 戚昀胸膛顫動著,低低笑了好一陣。 孟懷曦:“……”哼,幼稚! 殿中靜下來。 戚昀抱著孟懷曦手掌略略收緊,這幾日她緊閉著眼,安靜地躺在織金龍紋的云被里,著實叫人害怕。 活像是輪回一遭的仙姝,便要拋卻塵世紛擾,重新回到天上去。 等小姑娘徹底醒轉,總叫他生出些逗弄的惡劣心思,要瞧見她臉上鮮活的表情才能稍許安心。 * 孟懷曦再醒過來,已然過了午膳時間,草草吃過飯總覺得心煩意亂。案頭正好放著一本《地藏菩薩本愿經》,索性披上外衫,叫人拿來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