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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昀足下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正正落在她身前。 他們倆離得很近,近到孟懷曦能清晰感受到戚昀溫熱的呼吸,甚至只要微微抬起頭就能撞上他線條分明的下頜骨。 這顯然遠遠超過她心中的安全距離。 但戚昀很快退了一步。 垂下的枝葉晃了晃。 孟懷曦嗅到淺淡的花香混合著草木的氣息,還有柔軟的花瓣掃過她的臉頰。 戚昀咳了聲,神色無辜:“抱歉,一時沒收住?!?/br> “……” 孟懷曦狐疑地掃了他一眼。 戚昀伸手拂開花枝,掐下一朵粉白順勢簪在她鬢邊。他的目光在泛著粉意的耳垂邊流連,收回手時又一派正經端方。 戚昀揚眉,補充道:“賠禮?!?/br> 他這動作太過坦然。 孟懷曦楞然間拂過鬢邊:“借花獻佛?” 她手指在花瓣間一點,打趣道:“你這哪是賠禮,分明是一本萬利的買賣?!?/br> 她眼底倒映著星子,是他平生所見最亮的一顆。 戚昀喉骨滾動,低笑:“女菩薩大人大量,想必不會同我計較?!?/br> “你這話就不對了。諸天佛陀高高在上,其實都特別小氣?!泵蠎殃負u著頭,柳眉微微蹙起:“反而是俗性未脫的,才有幾分可共情的慈悲?!?/br> “兩廂計較下,我這個野路子菩薩真算是最大方的?!?/br> 她說著說著又笑了,煞有其事點頭:“還好叫你遇見了我?!?/br> 戚昀抬手壓在她的發間揉了揉:“嗯,我運氣真好?!?/br> 戚昀喉嚨底壓著小心翼翼的嘆息。 怎么能不好呢,這尊想供在手掌心的菩薩,是他所有不幸過去里唯一的幸運。 孟懷曦卻半點沒察覺,只在他肩上一拍,指揮道:“還不快帶最大方的女菩薩看燈去?!?/br> 戚昀眼里有淺淡的笑意。 他是最樂意陪著她鬧的,于是抱拳道:“遵命?!?/br> 因為下雨的緣故,街上出游的人比平常少了許多。 南市中的燈會是上京春季特有的產物,會從元日一直持續到入夏之前,是以老板們往來吆喝著,瞧上去依舊熱鬧。 頭腦活泛的商戶們會專挑這個時機,或支起小攤吸引來游玩的客人,或挎著籃子沿街兜售。 是皇城腳下獨一份的人間煙火。 戚昀的手掌虛虛護在她的腰后,隔開往來人潮。 風拂過長街。 孟懷曦薄薄的春衫衣擺被風微微揚起,和他玄黑的衣袖糾纏在一起。 任誰看都瞧得出異樣親密。 但孟懷曦沒有察覺。 南市變了很多,又基本沒有變化。 熟悉中又有些陌生,孟懷曦異常新奇,伸著腦袋左右張望,目光在各式小攤上流連。 他們衣著不凡,明顯是大戶人家里的公子小姐。這樣子的貴人是最好做生意的,出手闊綽又不會計較是否得用。 賣花燈的小攤老板率先出聲。 “公子,給姑娘買個燈吧?!?/br> 攤主笑得和善,提出一只通體雪白的燈,又說:“這兔兒燈是我們這賣得最好的,上京城里的姑娘們都喜歡?!?/br> 參加等會怎么能沒有燈呢,他倆停下腳步。 孟懷曦略過最實銷的兔兒燈,挑揀出一盞精致小巧的蓮花燈。戚昀站在一邊,目光掠過各式栩栩如生的花燈,又提來另一盞。 是一尾紅白相見的大鯉魚。 肥肥的肚里燃著微黃的燈,通體只用正紅的配色,甚至由于制作者手藝不到家,這紅還一點都不勻稱。 這只燈和其他一眾精致小巧的燈比起來,顯得格外粗制濫造。 孟懷曦卻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熟悉,這只造型奇特的魚,出奇地像幾千年后年畫娃娃懷里抱著的大肥錦鯉。 丑萌丑萌的。 孟懷曦感覺很新奇,戚昀提起燈方便她瞧。 孟懷曦伸手點了點,高高翹起的魚尾上機括滑落,立刻如同走馬燈一樣動起來。 錦鯉的嘴一張一合,跟小魚吐泡泡似的。 她瞬間被逗樂了。 戚昀一手提著燈,一手握著銀兩,問道:“店家,這兩個怎么賣?” “慚愧,這是我家小兒糊的燈,非要鬧著讓我拿來賣?!睌傊鲹蠐项^,頗不好意思:“小孩子家哪懂什么制燈。蓮花燈五錢一個,至于另一個……要的話就當個添頭送給你們?!?/br> 孟懷曦一樂,真是個有想法的小伙子。 孟懷曦感慨:“小小年紀就能做得這么靈巧,令公子將來必定成就不凡?!?/br> 哪個父親不喜歡旁人夸自己孩子的。攤主嘴咧得更開了,叨叨念著:“借您吉言,借您吉言?!?/br> 戚昀將銀子遞給店家,把手里的錦鯉燈遞給孟懷曦。 孟懷曦有來有往,把手里精巧的蓮花也遞給他。 丑萌的錦鯉哪有蓮花好看呢,這絕對不是她有私心。 她彎起眼,拉著戚昀往前面走。 花燈提在手里晃悠著,而孟懷曦鬢邊的花因著一陣折騰不如先前嬌艷。 反倒是她不勝其累,瑩白如玉的臉頰上,微微飛紅。 人比花嬌。 長街熙熙攘攘,戚昀眼底卻只有燈海中的一個人。 月亮重新從云層里探出頭來,皎潔的月光鋪滿街巷。 越到深夜,售賣小吃的攤子前越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