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輕柔的白紗覆在面上,既能遮擋旁人視線,又不至于叫她看不清前路。 實乃居家旅行、防賊避人的良品。 孟懷曦只是湊個熱鬧,是以拍賣會開始前一刻鐘才將將趕到。 蜉蝣閣外已經停了不少車馬,車前鑾鈴俱是四對以上,前來參加拍賣會的人非富即貴。 孟懷曦提著裙角拾階上樓,把手中帖子與蘇貍印信一道遞與門口守著的小童。 小童畢恭畢敬地將她請入明月坊內部通道,這會兒前廳正忙得不可開交,**鮮有人跡。 小童送她到樓梯邊,方揖手道:“姑娘請恕屬下怠慢,前面人手不夠,我這便趕去幫忙。蘇坊主給您安排的雅間就在樓上,左手邊第二間?!?/br> 孟懷曦低嗯一聲,擺手道:“不礙事,你且去吧?!?/br> 孟懷曦腳步輕盈,手搭在紅木扶手上拾階而上。 這邊的雅間只供給內部人員使用,蘇貍此刻不在上京城,姒玉也被派往他處。 孟懷曦想當然的覺得,這上頭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但顯然并不是。 長廊間守著兩個侍衛,盡頭向外的欄桿邊站著兩個人。 一個白衣勝雪,一個只做家仆打扮。 謝不周。 而他身邊的人,雖然做過喬裝改扮,孟懷曦還是能夠輕松認出來。 那分明就是被幽禁承恩侯府的懷璽。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孟懷曦屏住呼吸,將幕笠往下拉了拉,讓白紗嚴嚴實實地遮住下巴。 廊間茶白的窗幔被風卷起,像天邊的云舒卷飄逸。 懷璽撐著欄桿,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漆紅木。 他道:“你的計劃當真能夠奏效?” 謝不周負手輕笑,袖間穿云破巒的鶴被風高高揚起。 “殿下不必心急?!彼穆曇魩е┎唤浺獾纳⒙?,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懷璽叩在欄桿上的手掌緊緊攢住,“希望你能說到做到?!?/br> “不然,”他眼底充血,琉璃色眼眸不見半點澄澈:“孤會拿你的血,去告慰大雍英靈?!?/br> 霞光從天幕一角蔓延至整個天際。 謝不周攏掌搭在眼上,眼底最后一縷笑意消失殆盡。 “且看著吧,這樣好的日子,以后便不多見了?!?/br> 孟懷曦幾乎呼吸一滯,不是說懷璽自愿禪位,謝不周帶領前雍舊臣主動向新帝俯首稱臣么? 時局穩定這才一年不到。 他們到底在籌謀什么? 廊間很安靜。 孟懷曦皺著眉,以她現在這個身份,實在不便于出面。蘇貍現下人又不在上京,這下子該怎么辦才好呢? 突然,一片寂靜中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貓叫。 “喵~” 聲音是從她腳邊發出的。 孟懷曦低下頭,果不其然對上一對兒好看的鴛鴦眼。 “……” 酥餅,你可害死你主人了! 孟懷曦咬牙,挪腳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大貓朝墻角邊踢了踢。 謝不周反應很快:“什么人?” 他拔出身后跟著的侍衛腰間佩戴的長劍,反手朝孟懷曦這邊刺來。 幕笠被長劍挑開,帽檐邊串好的南珠掉了一地。 劍尖距孟懷曦的咽喉只有一尺之遙。 孟懷曦念頭轉得飛快。 現在該怎么辦呢? “謝……謝先生?” 孟懷曦眼底一亮,活脫脫一個圓夢的小迷妹。 “我讀過謝先生許多書,沒曾想還真有親自見著您的一天?!?/br> 謝不周挑了挑眉,收回手挽了一個劍花,將長劍歸鞘。 他袖子是如雪的白,劍尖寒芒在廣袖間流動。 霎是好看,也極端危險。 孟懷曦是熟悉這個人的,他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無害。 此舉是示威也是試探。 孟懷曦捧著臉,手指不著痕跡地在臉頰邊掐了掐,下一刻白皙的臉上浮出三分粉意。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拍手,很夸張地:“哇!謝先生不止學問好,沒曾想連舞劍都這么好看!” 懷璽自聽見她的聲音起,就轉身躲進右手邊的雅間內。 廊間只剩下謝不周與兩個侍衛。 謝不周握拳擋在唇邊輕咳兩聲,含笑道:“是不周先前魯莽了,無意驚擾姑娘,抱歉?!?/br> 別說這謝不周扮起儒雅來,還真是似模似樣的。 孟懷曦低著頭。 但誰還不是個戲精了。 “沒、沒關系的?!?/br> 孟懷曦從袖中摸出錦帕,低唔一聲,撓了撓頭有點苦惱。她逡巡一周,拿過樓梯拐角處留待備用的筆。 孟懷曦將帕子和筆一并遙遙奉與謝不周,她彎眉嬌聲:“若是能得您親自提字,便是這早春最最大的一樁幸事啦!” 謝不周撣袖背手,他笑了一聲:“故不敢辭?!?/br> “姑娘既是要我提字,想必是心中早有想法?!敝x不周溫聲又道:“夜黑風大,樓角邊的光也不好。姑娘不妨到我身邊說?!?/br> 孟懷曦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不能去。 以她對謝不周的了解,他越是笑得這么溫柔越是沒有好事。 但…… 若是不去,她之前的裝瘋賣傻,豈不是全然沒有作用了? 突然—— “謝卿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