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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 他伸手揉了揉額頭,再抬頭就看到江云宜被人抱著送了回來。 是多日不見的葉景行。 葉景行也看到大堂內的人,眉峰倏地一緊,很快又松開。 “受到驚嚇,睡過去了?!?/br> 他壓低嗓音,緩緩說道。 柴叔起身,隔著長長的空地,看著面前尤帶殺氣的少年。 淺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在逐漸漆黑的夜晚帶來不安的氣息。 可他懷中的人卻又睡得安詳。 他年邁的眼皮緩緩闔上,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有勞世子了,紅袖還不帶路?!?/br> 紅袖一個激靈,連忙上前帶路。 兩人交叉而過,皆是面無表情之色。 戴鎮一身是血,身上的血腥味尤為濃重。 “傷亡如何?”柴叔坐回椅子上,沉聲問道。 “走了五個兄弟,重傷三個,五個輕傷?!贝麈傃鄣组W過一絲戾氣。 “你呢?可有受傷?”柴叔的視線落在他的胳膊上。 “小傷?!彼罩g還帶血跡的長劍,狀若無事地說著。 柴叔也不多問,臉上突然涌出一絲厲色:“蠻夷為何會到穆圖山?” “世子說前朝有條茶馬小道分支在這里,后來嫌棄這個窮山峻嶺,所以荒廢已久,不知為何被蠻夷知道了?!?/br> 他低聲說道,神情逐漸凝重:“那群蠻夷似乎沖著三娘子來的?!?/br> 柴叔眼皮子倏地掀開,倒影著燭火的眼珠冰冷而殺意。 “那個頭領特意帶了十人去追擊三娘子?!?/br> 他神情極為嚴肅。 “而且他們似乎認識三娘子,一開口指明要安平郡主?!?/br> 柴叔放在膝蓋上的手捏成拳頭,臉色陰晴不定,極為難看。 “知道了,此事我去查的,你好生休息?!?/br> 最后,柴叔淡淡說道。 戴鎮不疑有他,匆匆離去。 柴叔沉默地坐著,腳下的陰影逐漸被吞沒,最后只剩下一個混沌的輪廓。 他的視線朝著東邊看去,那是京都的位置。 “趕盡殺絕?!彼吐曊f道,字字帶血,聲聲殺氣。 葉景行把人抱回去,院中的人也剛剛收拾好屋子,門窗皆開正在通風。 紅袖眼睜睜看人入了閨閣,到嘴的話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索性,世子只是把人放在床上,主動退了出來。 劍南道靠山,秋風都比京都要來的大,有個丫鬟不小心碰到了書桌,書散了一點,被風卷了書頁。 丫鬟匆匆去關門關窗。 一陣秋風傳堂而過,一張薄薄的紙落在葉景行面前。 他低頭。 紅袖眼尖,倏地一僵。 是那封一直沒有送出去的信。 她眼睜睜地看著世子撿起那張紙。 一直冷漠冷厲的眉目在秋意中逐漸露出一點柔色。 出門前,紅袖接過那張紙,愣愣地看著他出了院子。 ——安好勿念,劍南道的秋天很美,不知是否也有乞巧節。 紅袖嘆氣,連忙假裝無事,把那張紙重新放好。 江云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中午。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看到熟悉的床帷,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刀劍刺破皮rou的聲音,guntang的血落在她手背上。 山風吹得她睜不開眼。 直到最后,葉景行踏著最后的日色,緩緩走到她面前。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選項,她沉默了一會,這才掀開簾子喊人。 紅袖推門而入:“三娘餓了嗎?廚房一直溫著粥?!?/br> 江云宜點點頭。 “昨天,是世子給我送回來的嘛?”她狀似無意地問道。 紅袖平靜地點點頭。 “三娘睡過去了,世子怕來回換人驚醒您,就直接送你去休息了?!?/br> 江云宜見她態度自然,也舒了一口氣。 “柴叔在嗎?”她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紅袖點點頭:“在的,府中打算招點人來,柴公正在和人牙子說話?!?/br> “我的書桌?” 她出門前,視線一瞟,突然看到擺放不一樣的書桌,下意識走了過去,伸手摸了一本書。 看到那本書下面下面壓著一張信,這才松了一口氣。 “昨夜風大,被風吹亂了,丫鬟們重新理了一遍?!奔t袖笑說著。 “可有什么丟了?”她問。 江云宜連連搖頭:“沒有沒有?!?/br> “走吧?!?/br> 她一顆心放了下來,想著前院走去。 大堂內站了十來個人牙子,還有她們帶來的數十人丫鬟小廝。 蜀州多戰亂,人口流失極大,不少人困于生活,被父母發賣,或者被人拐賣。 人牙行子格外多,被賣的人年紀也非常小。 今日帶來的就有十來個,最小的那個最多才五歲。 江云宜的視線忍不住落在幾個面黃肌瘦的小人臉上。 柴叔坐在上首,幽深犀利的目光正一個個看過去,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便是舌燦金蓮的人牙子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三娘可有順眼的?”柴叔見她來了,抬眉笑道。 江云宜掃了幾眼幾個年紀小的,但還是搖了搖頭,老實說道:“不太會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