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一雙手按在她腦袋上,隨意地抹了一把。 舒云宜迷茫地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 “舒家對你不過是有利可圖,敲骨吸髓之痛,不必留戀?!?/br> “溫夫人,你兩位老師如今健在,你若是喜歡,去看看也無妨?!?/br> 舒云宜頂著他的手,呆呆地看著他。 “太傅為官風評不好,為人卻是極好的?!彼φf著。 舒云宜用腦袋甩開他的手,不高興地說道:“說人是非者,必是非人?!?/br> “我發現你好像一開始就對太傅很有好印象?!比~景行抱胸,饒有興趣地問道。 舒云宜皺眉,一臉遲疑:“是嗎?大概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覺得他好難過?!?/br> “大概是為人醫者,對苦痛之人總是抱有愛惜?!?/br> 她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而且太傅自己說過辨人好壞,應從己身出發,不能說外物影響?!?/br> “我覺得太傅人就是很好啊?!?/br> 她信誓旦旦地說道。 葉景行只是笑著不說話。 這番話若是傳出去,只怕京都眾人都要驚駭萬分。 太傅若是好人,西市的血每年都能少一半。 江軒從政五十年,不論是因他而死,還是被他殺死的人,他手中的人命不計其數, “你怎么還叫他太傅?!彼麨樽约旱沽艘槐?,笑問道。 舒云宜摸了摸臉,不好意思地說道:“習慣了?!?/br> “那可要改口了?!彼?,“小心倒霉?!?/br> 舒云宜耳朵一動。 “苦頭還是要自己吃一下,才記得住的?!彼馕渡铋L地說道。 “又來了!”她不高興地嘟囔著。 外面突然傳來驚呼聲,緊接著就傳來玄子苓驚天動地的喊聲。 “下雨了,快去收藥?!?/br> 外堂瞬間亂了起來。 舒云宜探頭出去,原本還算有些光亮的天,眨眼的功夫就黑了下來。 黑云滾滾,壓城而來。 頃刻間,大雨傾盆而下。 大風裹著雨水落在吵雜的大地上,街面上越發熱鬧。 “又下雨了?!笔嬖埔伺吭诖把厣?,伸出感受著落在手心的雨水。 冰冷渾濁。 “已經連下三天的雨了?!比~景行心思沉重地說道,“渭河的水距離堤壩不過一尺了?!?/br> 舒云宜嘆氣。 “朝廷沒有想辦法嗎?” “工部尚書如今都住在渭河邊上了,若是治不住水,工部的人都要自己去填河了?!?/br> 舒云宜一愣,扭頭打量著他,卻見他面色嚴肅,完全不是在開玩笑。 “填,填河?”她傻傻地問道,“怎么填?扔沙袋嗎?” 葉景行笑,眼底卻是毫無光亮。 他輕柔又無情地說道:“自己主動填河了,還能不牽連家人?!?/br> “是你,你跳嗎?” 舒云宜倒吸一口氣。 “可,這是下雨啊,天要下雨,我們如何能控制?!彼哉Z。 葉景行只是笑著不說話。 “渭河的堤壩也是年年鞏固,今年本就雨水多,京都也不是沒漫過水?!彼艁y又不安地說著。 她突然住嘴,沒有說話。 “之前,之前,也是這樣嗎?”她艱澀地問道。 葉景行點了點頭。 “工部四年換了三個尚書,兩個都是跳了渭河,一個因為諫言官家大新土木,被當場杖斃?!?/br> 舒云宜愣愣地看著他。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京都今年確實發了大水,死了不少人,當時她被舒夫人帶去雷山避難。 “沒人管嗎?”她喃喃自語。 葉景行溫柔地看著她:“你祖父,江軒,江太傅?!?/br> “但他老了?!?/br> 他平和又冷漠地說道:“他辭官那三年,誰也控制不住官家。他回來那日,全朝堂沒有一個不是松了一口氣的?!?/br> 這些不算秘聞,卻也是京都秘而不宣的事情。 舒云宜常年深居閨中,浸yin醫術,竟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等駭人的奇幻之事。 “怎么會這樣?!彼哉Z。 葉景行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眉眼緊繃。 “罷了,這些事情本就和你無光,太傅都叫你專注醫術,就是不想讓你摻和這些事情?!?/br> 他最后移開視線,淡淡說道。 舒云宜收回濕漉漉的手心,扭頭注視著他:“那你為何與我說?!?/br> 葉景行無奈地嘆氣。 “這位工部尚書與水利極有天賦,乃是世家出生?!?/br> “渭河的堤壩本就是豆腐渣工程,這次能撐這么久,多虧了他先見之明,改了堤壩模樣,才能拖這么久?!?/br> “你想叫我勸太傅?!彼翡J地說道。 “可他為何聽我的?!笔嬖埔瞬唤獾貑柕?。 “因為你是江白的女兒,你的母親是游丹心?!比~景行伸手關上窗戶。 “只要是你說的他一定會答應的?!?/br> 兩人的距離咫尺之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 宛若實質的濕氣幾乎要黏在他們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 渾濁中帶出一絲涼意。 “為什么?!笔嬖埔诉瓦捅迫说貑栔?。 葉景行嘆氣:“別問了,這事我會自己想辦法,你不要摻和了?!?/br> 他眉心皺起,有些后悔地說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與你說這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