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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真的是她害死的,小人只是貪財啊?!标惾袷亲プ∫粔K浮木,涕淚直流地喊冤著。 舒云宜眼中的火焰在沉默中逐漸熄滅。 是的,她確實無法證明。 一個人的死亡向來不是一蹴而就的。 也許她真的踏錯了第一步。 “大夫救人只為解當時之危?!惫蜒缘牟窆p手交叉放在膝上,眉眼不抬,淡淡說道,“若是此后生死都賴在她身,今后誰敢救人?!?/br> “柴公所言極是?!蔽喝R拱手行禮,態度謙卑,“只是此人行為駭人,不加以警惕,只怕會引起不良風氣?!?/br> 柴公譏笑,露出一雙寡淡的眉眼:“何為不良,醫術本就講究殊途同歸,各有緣法。女子生產不易,將軍一句駭人可能就會帶走無數婦人幼子之命?!?/br> “自然,卑職才疏學淺,無法窺得醫術大義,但仍知為人行事仍需權衡利弊,舒大夫明知陳三地痞,依舊行危險之法,是為不可為,理應訓斥?!?/br> “人生有可為之事,也有不可為之事??蔀橹?,當盡力為之,此謂盡性;不可為之事,當盡心從之,此謂知命?!?/br> 大堂內寂靜無聲,只有兩人你來我往的辯論聲。 王召夾在兩座大佛間嘴皮子發抖,底下的掌書記握著毛筆的手直抖。 兩人面面相覷,皆是緊緊閉著嘴。 就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陣敲鼓之聲。 聲音綿長,深深震耳。 “何人擊鼓鳴冤?!彼^疼怒斥著。 “稟告京都令,有一小孩鳴鼓?!遍T口的士兵匆匆而來。 “胡鬧,給我趕出去?!蓖跽僖粋€頭兩個大,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著。 士兵跪在大堂門口,抬眉掃了眼死寂的大堂,硬著頭皮說道:“來人說是陳三的兒子,就今日審理一事,有話要說?!?/br> 王召倏地抬頭,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他的眼角掃向兩邊大佛,見他們紋絲不動,咳嗽一聲,拍著驚堂木,板著臉:“帶上來?!?/br>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身烏黑地走了上來。 他規規矩矩地下跪磕頭行禮。 陳三一見他就活似見了鬼,連滾帶爬地去了角落里呆著。 “你說你是陳三的兒子?!蓖跽俣⒅叵滦⌒∫粓F的人,咳嗦一聲,神情頗為溫和問道,“為何擊鼓?!?/br> “為我娘一事?!毙∧泻⑻ь^,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他一身狼狽,可一雙眼睛卻是格外得亮。 “我娘是被我爹害死的,我爹搶了我娘的藥去賣,后來賭錢賭沒了,就想把meimei也賣了?!?/br> 他年紀小,說話卻是格外清晰。 王召不由嚴肅起來。 舒云宜看著堂下瘦弱的男孩。 “我娘我不同意,和他爭執起來,被我爹一腳踹到肚子上,流了很多血,這才死的?!?/br> 小男孩瞪著角落里的人,稚氣的臉上露出仇恨之色。 “我抱著meimei跑了,我爹以為我掉下水里淹死了,這才抬著我娘的事情去鬧事的?!?/br> “小兔崽子胡說八道,皮癢了是不是?!标惾阍诮锹淅锱R著。 他跪在地上,扣著膝蓋上的破洞,強忍著眼淚說道:“這事和舒大夫沒關系,是我那天晚上去找她,她才來的,打開肚子的事情,我娘同意了的?!?/br> “我娘說要做個好人,我不能看著舒大夫被我爹害了?!?/br> “我不想我娘走得不安心?!?/br> 他趴在地上,小小一團,格外可憐。 舒云宜站在角落里紅了眼眶。 玄子苓站在衙門門口焦急得直踱步,幾次開口想和葉離情說話,見她帶著白紗帷帳抱臂靠在木桿上懶懶散散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你找得小孩到底有沒有用的,怎么還沒出來啊?!?/br> 玄子苓蹭到茶棚里狂喝水的葉夜身邊,厚著臉皮問道。 葉夜大中午趕馬跑了一個時辰,熱得拿草帽直扇風。 他手邊陰涼處還放著一個竹籃,里面赫然躺著一個睡得安穩的小孩。 “自然有用,世……咳咳,是我表妹想的?!彼铧c嘴角禿嚕了一下,嚇得嗆了一口。 “哦哦?!毙榆咔倪溥涞貟吡搜廴~離情。 她帶著帽子根本看不清神色。 緊閉的縣衙大門咯吱一聲打開。 葉離情收了懶洋洋的神情,盯著大門,直到里面出來舒云宜。 她身邊的氣氛倏地松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有可為之事,也有不可為之事??蔀橹?,當盡力為之,此謂盡性;不可為之事,當盡心從之,此謂知命——來自曾國藩 第20章 茶棚會話心思生 “什么!被五馬分尸了!”玄子苓嚇得一哆嗦。 舒云宜一臉沉重,接過葉離情遞來的茶水,懨懨地喝了一口。 “柴公親自開的口,京都令哪敢說個不字,魏萊將軍也不出聲,這事就定在半個月后?!?/br> “太傅啊?!毙榆哙哉Z。 柴公并沒有官身,因是從小照顧太傅的人,幾次救太傅于危難中,便連官家也稱他一聲柴公,代表太子的魏萊正四品內衛金吾將軍自然不敢與他爭鋒。 他幾乎不出江府,但每次出現都是代表江軒。 “沒想到,太傅看上去溫溫和和的……”他尷尬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