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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秘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嘴唇張合了一下,隨即警覺到這里是審訊室,還有許多警務人員在,便沒有說話。 張勝忽然打了個哈欠,喃喃地道:“在這里面,我只是一只小蝦米,只是一只無足輕重的小蝦米,放過我吧,我好困……好困……,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 “??!”足踝被三接頭的皮鞋狠狠踢了一下,這地方看不到什么傷,可是卻疼入骨髓,張勝身子直抽搐,睡意又被驅散了。 劉隊咬牙道:“繼續審,我就不信你是鐵打的金剛,不說實話、不承認你的犯罪事實,你就休想睡覺!” 張勝突然崩潰似的嘶聲大叫:“你打死我好了!殺了我吧,讓我睡覺,我寧可一睡不起……” 劉隊冷笑道:“我不打你,也不罵你,我就陪你這么耗著。張勝,咱們就比比看,看誰耗得過誰!” 晚六點,張勝反銬在椅子上,雙腿跪在椅子上回答問題…… 夜里十一點,他被銬在暖器片上,半蹲半站,繼續審訊…… 第三天中午,張勝已經連續六十多個小時不曾睡覺,身體狀況十分脆弱,但是審訊仍在繼續。這時,他赤腳坐在椅子上,雙手被反綁,雙腳被皮帶緊緊地捆在一起。 他已經無法理智地為自己辯駁了,但仍然執拗地回答著:“不是……”、“沒有做過……”、“我的記性不好,什么也想不起來”、“這個問題徐海生最清楚!”、“楚文樓是捏造事實,打擊報復……”這些話已經成了機械性的回答,張口就來,幾乎不經大腦。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他都已經快熬到了極限,他想休息,想結束這種無休止的折磨,曾經幾次他甚至想胡亂招了,只要能結束這種痛苦的感覺??墒且幌氲剿麅赡陙淼男难?,他不惜一切才得來不易的這種局面,一想到還在公司苦苦支撐著,并且為他奔走著的忠心耿耿的伙伴,他的意念又堅定起來。 可是,這種審訊什么時候能結束?rou體和精神的忍受力是有限度的,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睡眠和上床休息對人的誘惑是如此之大。為了得到這不算奢侈的享受,他幾乎愿意付出一切,他還能忍多久? ※※※ 秦若男押解人犯從青盧回來了,犯人直接押送看守所待審,剛一交接完畢,她就迫不及待地問:“梁所長,劉隊審的那個犯人怎么樣了,聽說還在審?” 梁所長笑嘻嘻地說:“是啊,那小子還真能抗,連審三天,仍是堅不吐實,我剛才過去看了一眼,那小子的眼皮正用火柴棒支著呢,嘿,就是這樣,還是咬緊牙關不肯招認?!?/br> 秦若男大吃一驚,失聲道:“眼皮用火柴棒撐著?劉隊……是連續審訊?” 梁所長奇怪地道:“是啊,你不知道么?那小子已經三天多沒合眼了,你那些隊友三班倒的審,把自己審的精疲力盡,他倒還能撐,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人快癱成一堆泥了……” 他還沒說完,秦若男就一轉身,匆匆向審訊室跑去。 “劉隊!”秦若男氣喘吁吁地走進門,一眼看到燈下胡子拉碴、臉色憔悴、雙頰凹陷、兩眼無光的張勝,心中突然一痛。 “小男回來了?”劉隊笑吟吟地向她迎過來。 他一直很喜歡秦若男,只可惜對她的示意和表白,這姑娘視而不見。劉隊知道她的父親在省對外經貿合作廳工作,家境很不一般,所以不敢用強,但是對她的喜歡卻不因她的拒絕而割舍,平時對她很是照顧,這次見她反對強行逼供,才找個由頭把她打發離開的。 “是,那幾個犯罪嫌疑人已經帶回來了?!鼻厝裟写掖覅R報完工作,又瞟了眼萎靡不振的張勝,低聲說:“劉隊,我們怎么可以這樣審訊?連續三天三夜不讓人睡覺休息……” 劉隊有些不耐煩地說:“你管他做什么?刑法、刑訴法,哪一條規定不許連續審訊了?我們犧牲自己的個人時間,沒日沒夜的工作,還成了錯誤不成?好了好了,你剛剛回來,風塵仆仆的,這件案子你不要管了,回家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br> “劉隊!他眼看就支撐不住了,如果苦熬不過胡亂招供,說的就一定是實話嗎?”秦若蘭看看坐在那兒的盧秘書,壓低了聲音,用一副自己人的口吻說:“姓盧的爭著要他的口供,可是他背后的人現在還沒上位呢,要是犯罪嫌疑人供認的話經不起推敲,被對方抓住把柄,到時他再來個反供,不是把你遞出去了么?姓盧的能保你?” 劉隊一聽,猶豫起來,秦若男趁機說:“我先給他松綁,給他口水喝,你好好考慮一下?!?/br> 秦若男說完,見他沒有反對,立即向張勝走去。劉隊盤算一番,轉身走回審訊臺前坐下,與盧秘書耳語道:“盧秘書,我看他身體快撐不住了,別要搞出事來就麻煩了,你看是不是先讓他回去休息一下?” 盧秘書一聽,把眼一瞪,低斥道:“糊涂,咱們耗了三天功夫,眼看就要成功了,豈能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今天把他放回去,他存了僥幸心理,下一次不是變本加厲?” 劉隊把牙一咬,目露兇光道:“好!那就繼續審,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張勝被松開了手腳,上邊的勒痕觸目驚心,可是他似已沒了什么感覺,秦若男心中一酸,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一個犯人有這樣的感情,強自壓抑著心中的感覺站起身來,又端過一杯水,張勝立即像沙漠中待死的旅人,一下子撲過來,搶過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