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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陽光正毒,人靜坐不動身上都會浮出一層汗,粘粘的。 雜貨鋪進來幾十箱飲料,鄧曉把東西碼好,只讓唐詩在旁邊計數。 末了,鄧曉手背抿過下巴,扯起嘴角笑:“呦,字寫得挺好看啊,就是有點像男孩子的字?!?/br> 唐詩垂眸笑笑,拇指按著油筆收回筆尖。 唐詩拆了紗布,就開始幫店里搬東西。 起初她很不適應,要不上幾個來回,腰就疼得直不起來,后背胳膊酸痛得幾天都過不去勁。 鄧曉總會笑她,說上一句“一看就沒吃過苦”,倒也沒什么惡意。 改變不了環境,人就只能學會適應環境。 只一個月,唐詩就已熟練店里各種日常cao作,搬起貨來絲毫不含糊。 那天夜里,鄧曉在店門口支個四十來公分的小鐵爐子,烤幾串玉米吃。 鄧曉搬出一箱冰啤酒,用牙咬開瓶蓋遞給唐詩。 唐詩忙擺手:“鄧姐,我不會喝酒?!?/br> 鄧曉歪著頭咧嘴笑:“是真不會,還是嫌棄我???” “是真的不會?!?/br> 鄧曉也不勉強,自己咕咚咕咚灌大半瓶把酒瓶拍到腳下,用筷子戳穗玉米遞唐詩,自己墊個玉米葉子就啃起來。 “看你這手嫩的,估計怕燙呢?!?/br> “謝謝鄧姐?!碧圃姶荡涤衩?,送到嘴邊還是覺得燙,只得捏在手里等。 “你老謝我?!编嚂院裙饩?,點根煙虛飄飄叼在嘴角,蹙眉瞧著爐子上泛黑的玉米,“這回該我謝你了?!?/br> “???”唐詩聽得云里霧里。 “我托人在縣里找個事干,去教人開車,干得好一個月能拿個大幾千?!编嚂詻]看唐詩,只自顧自給玉米翻個面,煙燃的多辣到眼睛,她瞇著眼低頭把煙頭吐到地上,也不踩滅,“我到那住宿舍的,店里得你幫著看,小傲也得你幫忙照看,你說我是不是得謝你?” 鄧曉瞥見唐詩怔了,笑出聲來:“這就應付不來了?” “應該……沒問題?!碧圃姄P起嘴角,捏著玉米的手不覺輕捻。 “我看你也是,身板不大還挺要強的,就是還差點意思?!编嚂砸ч_瓶啤酒,笑著拍拍她肩膀,“哎,有事打電話?!?/br> 唐詩點頭,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等我攢夠了錢,就他媽帶小傲離開這鬼地方?!编嚂阅檬掷镉衩鬃蚕绿圃娛掷锏?,仰頭看天,“你要沒地方去,也一起?” “好啊?!碧圃娨Э谟衩?,笑了。 小鎮有一點好,地不大人不多,撥弄手指一算都是熟人。 鄧曉臨走前和鄰居都打過招呼,要照顧他們家新來的小店員唐碩,沒人找她麻煩。 晚上外面涼快,唐詩沒什么事就陪孫傲在門口寫作業,只是她記住的不多,幫不上什么忙。 唐詩扯篇掛歷紙刻刀裁好,精細地給那本《唐詩宋詞三百首》包好,在書皮上寫好書名。 風撩得頭頂懸掛的白熾燈直晃,光點在書名間來回地轉。 “jiejie,你寫錯字了?!?/br> 孫傲點著書名倒數第三個字,唐詩這才發現自己寫的是“白首”,忙在“白”字上填一筆橫??伤@一筆寫得急,歪了,和原本工整的一排書名顯得格格不入。 “jiejie……”孫傲手肘拄著小桌子,“我看你床頭有沓字帖,你是不是拿那個練,字才這么好看的?我也想練字……” “不行!”唐詩脫口而出,語氣竟有些冷,轉瞬,她語氣軟下來,“小傲乖,你想練字,jiejie可以給你買字帖?!?/br> 唐詩把書沿桌邊推給孫傲,視線無聲追隨。 “但那個,不行?!彼墒謺r,她瞇起眼,暗自嘆口氣小聲呢喃,“不行?!?/br> 這晚夜深時,唐詩又悄悄從閣樓下到一樓。 她舉著充電小燈,在裝文具的貨架抽出一沓臨摹紙。走到柜臺后坐下,她拿出兩塊錢放進柜臺下的包中。 唐詩就著充電燈刺眼的白光,把臨摹紙輕放到字帖上,趴在桌邊一筆一劃地描。 耳畔是高考前臨退校時,宋詞看著她的簽名說的話。 “你的字,還是差一點?!?/br> 到底差在哪? 她抿緊唇,胸膛隨夜靜下來的池水莫名起了漣漪。 手肘旁泛黃的白色塑料小鬧鐘,時針顫巍巍與分針重合在定點。 地球是圓的,總是一半黑一半白。 深藍色皮質腕表,鉑金時針精密轉動與分針會合在馬耳他鐵十字中心。 骨節分明的手拾起腕表戴到左手腕。 正午的光透過落地窗,在純黑被褥上劃出一道慘白。 宋詞瞇起眼推緊領帶,俯身拉開床頭柜,想拿出一角堆放的微型攝像頭,視線不覺落在旁邊整齊擺好的字帖上。 他手指正指向一行字——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敲門聲將宋詞驚回神,他拿出微型攝像頭關好床頭柜,起身朝門口走去。 推開門,他把手里東西遞給候在門口的路呈。 路呈是宋驥安在宋詞身邊的人,幫他惡補公司業務,也照顧他日常起居。 是個不茍言笑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 兩人一前一后朝樓梯口走。 “告訴宋驥,我不是犯、人。還想我幫他,就別搞這些小動作?!?/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