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黑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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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汽漫襲。 早到的陳愿打開教室窗子后并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涼意。有毗鄰的教二樓阻隔,這里當然不會吹來風。 第二十叁日清晨。女生一如既往上天臺能看到那輛車的背角。 第二十叁日。那個月夜后的。 她沒再見到他。她找到了極有可能是他家的房子。煞費苦心調教了他的貓。日復一日紙鶴傳信。然而,她昨晚沒有見到貓脖子上的鈴鐺與折紙。 可能,陳愿一級一級臺階往上,二教樓高七層,被當成廢紙丟掉了吧,六樓的樓梯間窗口,她終于感覺到了晨風的涼意。 隨即打了冷戰。仿佛冷風吹進心里。 她好不容易才系上去的。每系一個紙鶴,包括她想寫些什么的時間,比解任何一道數學題都更久。 可就像想很久,卻最終只寫了無關緊要的一句話一樣,她怕他有意回避。 而那些紙鶴果然被清理掉了。 跟她在自己腦中剔除掉真正想說的話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把她清理掉了。從他的生活中。 只需要照常做他該做的事情就可以,連改變都不需要。 哐—— 天臺的頓重鐵門被她奮力打開。 涼風魚貫而來。 陳愿大口大口呼吸,剛剛的窒息感也許因為爬樓梯過分投入,也或許因為別的。 但,呼——,現在好多了。她站在空曠且破敗的樓頂平地上,無論如何她是特別的那一個,她這樣想著,在堆積眾多廢舊雜物的無人天臺。 風吹干她的冷汗。 她想,今天晚上她終于可以老老實實回家了,然后老老實實睡去,什么也不想。 晨風撩掠,她緩緩走向那個背角處。 去年這個時候,她偶然發現的,從那里可以眺望整個西區,西區——jiejie在藝校中心和KINGHOME之間來回周旋,舞蹈老師或者娛樂城服務生;往前靠左是mama所在的宜嘉服裝廠;往右靠近她的是西區醫院,爸爸疼痛難捱時,那里是希望之地。 她遠遠眺望,仿佛真的能看到什么東西。她長久恒定的在離開家后迅速遙望家人們。好像為了表明和她們同在一樣。 攀爬樓梯的肺烈呼吸,她也在努力著。 那天她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來到這個意義獨特的背角,自認忠誠的看向她有些晦暗的西區風景,看它有些頹喪的保險大樓,新起的樓又像先天不足的畸癥患者橫七列八環繞在側;低矮舊民居猶如縫補漏洞的布板,雜亂的拼接,電線桿穿針引線拙劣又突兀;看不到路面的小巷道或許真的不需要被視線印刻,反正沒人愿意記下來,用以回憶。 風景。只要遠離,一切都是優美的風景。 許策他,就是這樣跳進她的風景里。在她眺望完遠景后,視線所落。 他,以及其后的整個西區。一切銜接的猶如故意編排。 他被她觀望,他一無所知。 許策抽煙的動作和他精悍儒雅的清冷氣質太不兼合了,他靜默不語,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連看看人間都是對那雙深瞳眉眼的褻瀆。 可他撣撣煙灰,落拓不羈的紈绔點著香煙,隨性散漫碾碎煙頭。他不知道自己正被窺探著吧。 因為他一次也沒抬起過頭來。 他畢竟只是個人。 風,還是雨季來臨前的固有腥風。陳愿穿著唯一的一條裙子往前走,裙角飛揚。 她的西區在陰郁的梅雨季里模糊又暗淡。每天都看的風景。一次也沒有出現意外。 她知道,不會有人在那里滿足她的期待般站定,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景的一部分。 她即便在此地一眼萬年,也終究不可能使他有任何觸動。保險大樓不會煥然一新,新住宅區仍舊擋住光,蕪雜的電線會一直暴露在貧窮的空氣中,走道上的積水將永遠被大家視而不見。 該如何看向你,世界失色,用我自己眼里的光? 風景,本就是光與光的碰撞與交織。 陳愿覺得悲哀又新奇。 她總在萬念俱灰的時刻迎來痛徹心扉的轉機,死灰復燃不是褒義詞,詞義辨析題里不知出現過一次。 然而,她垂目觀望。用眼里的光與淚水看向也在抬起頭來定定看著她的許策時,忽然覺得這個詞竟充滿斗志與昂揚。 一種挫骨揚灰的悲切昂揚。 她這樣看著他。 他被她擄獲,她一無所知。 蔡雨佳說她很害怕。送完熱牛奶桶回教學樓途中,她突然這樣說。對陳愿。 你有沒有那種感覺,想要抱怨,卻怕被聽到。但實際上就想讓他聽到。的那種種若即若離的憤恨。 林蔭道上,蔥蔥郁郁的梧桐樹投下巨大陰影里。只有她們倆。 陳愿沒有作聲。 只默默朝前走。她身后的女生則因為這沉默泄氣般苦笑一下。 如果覺得無法忍耐,就去改變。之所以害怕??赡苓€沒夠,經歷或者情緒的累積還沒夠。所以畏懼不已,游移不定。 陳愿這樣說著。然后看了看身邊的人。露出的訝異表情。 不知是驚嘆她的話還是料不及她會回答。 而后發出一聲嘆息。溫切綿長。如同即將到來的霖霖雨季。 只要意志足夠穩定,目的足夠清晰。進或者退是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陳愿伏在書桌下想到了自己早上回答蔡雨佳的話。抱怨、憤恨與恐懼。盡管她并不清楚那個女生在驚惶不安些什么。 但她自己,除了清晨樓頂與他對視過的剎那幾秒,一整天都被他視為無物的她自己。 他的確來了學校。然而什么都沒有改變。他如日如常地謙和肅正。 甚至不看一看她。在她鼓起勇氣特地走向他時。 這個可惡的男人。 女生難耐的在桌下曲伏著,暗自腹誹道。 然后聽到磕磕有度的腳步聲,再然后,一雙筆直的腿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半小時前她交了晚自習的練習冊然后提前出教室,這雙腿的主人只面無表情瞥她一眼,然后示意她可以下課了。 他的課,提前完成課業任務可以早退。他自己定的。 陳愿于是有機會伏擊他。 她如此激動又熱烈的靜靜等著他。然后他終于坐下。 害怕么?看得到卻無法觸碰,才是她最恐懼的事情。她的心臟劇烈跳動不因為害怕。 她向他伸出手去時,緩慢又輕柔,她不害怕。但為了讓她的許策避免這難料的驚情,她只得熱血沸騰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