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姜漓將那木匣子擱到了炕頭上,打算今日上夜時帶上,免得手涼,又冰了陛下。 巳時末了,姜漓才歇息,幾個日夜都沒有歇息好,這會子倒在炕上,眼睛立馬就合上了,一覺睡到申時末,本以為浣衣局那邊的人怎么著也得過幾日,才會遇上,沒料卻見著了四桃。 四桃過來替陛下送一件大氅。 梅雨天,衣裳潮得快。 本是只送到門口,交由太監就好,四桃念著姜漓在里頭,便一并跟了進來。 “殊meimei,我可算見著你了?!?/br> 姜漓將她拉進來,四桃原本還在念叨,一進門,便住了聲,眼睛開始溜溜打轉,打量了一陣姜漓住的屋子后,驚嘆道,“這就你一人???” 姜漓給她騰出個地兒讓她坐,“御前當差的都是公公?!?/br> 四桃一臉的羨慕,“以往浣衣局的人暗里都說,姝meimei有個有造化的,在浣衣局呆不久,可不,如今算是熬出來了?!?/br> 四桃說著,屁股往炕前移了移,今日高沾送來的那虎皮手套就擱在炕前,姜漓想著夜里還得用,便沒收著,這會子被四桃瞧見,眼睛都直了,“姝meimei,這可是虎皮?” 姜漓道,“適才高總管送來,怕我手涼了皇上?!?/br> 四桃好一陣瞧,之后便拉著姜漓的手,悄聲說道,“以前姝meimei在浣衣局,不爭便算了,可如今這是御前,多少人盼不來的差事,日日面見皇上,單是皇上手指縫里露出來的恩賜,那也是享不完的福澤,不像我們,這輩子怕也就是個浣衣局的奴才,meimei為何就不......” 姜漓眼瞼一顫,打斷了她,“四桃,我沒那心?!?/br> 她在周恒面前,已經夠丟人了。 以往四桃說這些時,姜漓只是岔過去,但沒見她這么大反應,正納悶,姜漓的神色又恢復了過來,問起了碧素,“姑姑如何了?” “你還說呢,前兒夜里我一覺睡醒,沒見著人,還嚇了一跳,忙跑去問姑姑,就見到了高總管,你說,這哪有一大早就來要人的?!?/br> 姜漓笑了笑,“往后可別惦記著偷懶,姑姑沒少慣著你?!?/br> 四桃嘴一擼,斜凝了一眼姜漓,“姑姑偏心的誰,我還不知?!彼奶彝坏鼐陀行﹤麘?,“當初姝meimei來了浣衣局,我高興多了個能說話的meimei,這大半年,有姝meimei在,日子快了許多,雖也盼著姝meimei好,可這兩日我一轉頭,沒瞧著姝meimei的影子,心頭怪難受.......” 姜漓也一樣。 除了碧素,也就只有四桃。 姜漓她不喜說話,也不善哄人,只道,“橫豎離得近,以后常來?!?/br> 兩人又聊了一陣。 四桃走的時候,姜漓將桌上御膳房剛送來的幾盤點心都裝給了四桃,“每回你熏完衣裳就嘴饞,這東西拿會去,也省得你四處覓食,回去同姑姑說一聲,我一切都好?!?/br> ** 姜漓申時去上夜時,周恒和高沾都不在。 立在寢宮門前的是劉貴。 劉貴告訴了姜漓,“今日是惠妃娘娘的生辰?!蹦且馑即蟮质钦f皇上不會回來。 姜漓只管當差,皇上回不回來,她都得在這屋里候著。 夜色一深,含熏殿的太監們退了出去,姜漓依舊在稍間點了一盞燈,立在門前守著。 姜漓正盯著昏黃光暈中,那門扇上雕刻的花紋,沉寂的夜,突地響起了腳步聲,姜漓還未來得及上前,跟前的門扇,“嘭”地一聲從外被推開,周恒的腳步跨了進來。 那風撲來,姜漓脊背一寒。 周恒的臉色極差。 高沾緊隨其后,腰桿子比平時壓低了許多,剛跟上周恒,便被周恒趕了出去,“退下?!?/br> ※※※※※※※※※※※※※※※※※※※※ 謝謝寶貝們的鼓勵,躍躍會加油??!感謝在2020-10-17 08:58:46~2020-10-18 08:5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天使呀、孑孓梓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essie 15瓶;常常似風 2瓶;cyyq、堂前一只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章 高沾從榮華殿跟過來,大氣都不敢出。 今日惠貴妃生辰,照太上皇后的意思,后宮一早就開始忙乎,為惠貴妃置宴。 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就缺了皇上。 最近幾日惠貴妃身子不好,跟前的宮女過來請了幾回,也沒見皇上去探望過,今日生辰,想著皇上怎么著都會去捧場。 誰知到了申時了,皇上依舊坐在乾武殿內,沒有半點要挪動的意思。 惠貴妃憋了許久的情緒,終是土崩瓦解,哭著道,“臣妾要是做錯了什么,陛下明著責罰臣妾便是,為何要這般來折磨臣妾,當年陛下曾對臣妾許過的那些諾言,算是丟到風里去了,陛下不愿來看臣妾也就罷了,大皇子可是他的骨rou,這一年里,他又來看過幾回?!?/br> 惠貴妃一張臉埋在手心,哭得肝腸寸斷,“自那戰場上回來后,陛下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br> 這事鬧到了太上皇后那,太上皇后親自到乾武殿請人。 “皇上政務繁忙,莫怕是忘了惠貴妃今日生辰?!?/br> 皇上這才去了榮華殿。 本也好好的,皇上陪著惠貴妃用完膳,又陪同大皇子說了幾句話,惠貴妃老毛病又犯了,同皇上回憶起了當年。 當年惠貴妃是東宮的太子妃,同太子極為恩愛。 惠貴妃說著說著,又哭上了。 皇上的臉色已經有了不耐,那惠貴妃,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一把抱住了皇上。 這下可算是惹到了皇上。 皇上一向不喜歡女人哭鬧。 高沾聽到喚聲進去,只見惠貴妃跪坐在地上,滿臉是淚,皇上則是一臉陰沉,頭也不回地出了榮華殿。 皇上動怒,底下的人一向都沒有好果子。 高沾戰戰兢兢跟了一路,到了含熏殿,終究還是被打發了出來。 可里頭怎么著得有個伺候的人,高沾朝姜漓遞了個眼色給她。 姜漓有些猶豫,她進去怕是不合適。 高沾瞧了出來,上前輕聲道,“姜姑娘昨日上夜,陛下難得睡了個踏實,就御前伺候的太監,個個粗手粗腳,這會子進去只會招陛下厭?!?/br> 姜漓抬起頭,“我怕伺候得不好?!?/br> 高沾面露意外,許是沒料到會從她嘴里聽出這話,一時也沒顧著拐彎,直接點醒她,“姜姑娘可曾想過,陛下那晚為何會赦免你?!?/br> 那晚的事情,他不過是堵了一把。 結果已經擺在了面前。 皇上自久財崖回來之后,旁人只知他身上的毒解了,只有近身伺候他的高沾知道,皇上根本就沒有痊愈,夜里時常睡不踏實,每回醒來一身濕透,滿臉都是汗珠子,高沾偶爾幾回,聽過皇上嘴里喚出的話。 喚的是,“姑娘?!?/br> 這一年里,皇上又格外喜歡熏香。 焚香的人請了不下上百人,結果沒有一人留下來,高沾便知,皇上心頭念著的那熏香味道,必定是同他嘴里的那姑娘有關。 本以為這事飄渺得很。 嫻貴妃身上的那熏香卻出現了,不過隔了一夜,皇上在涼亭里飲個酒,突地就鬧出那么大的陣勢。 皇上尋的是宮女嬤嬤,高沾卻無意聽到兩小太監和門前的何順在對峙,高沾能在周恒繼位后,還被留在身邊,自是有他的本事,前因后果一連,高照直接帶著何順便去了浣衣局門口堵人。 人帶到跟前,皇上只一個眼神,高沾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當下驚嘆,還真有這么個姑娘。 且那姜姑娘的姿色,也不枉皇上夢里喚一回。 本以為是久別重逢大皆大歡喜,昨夜姜姑娘也伺候的好好的,事后高沾卻愣是沒從姜漓臉上瞧出半點歡喜的情緒來,本就有些納悶,如今見她這般推辭,心頭的猜想幾乎確定了下來。 陛下念著人家姑娘,姑娘怕是并不認識陛下。 姜漓也被高沾問住了。 為何赦免她。 那么多宮女,為何陛下就用她這個罪奴。 前夜她被周恒一通話,臊得恨不得鉆地,只知皇上圖的不是她身子,倒沒想過,除了身子,自己還有何可圖。 姜漓實打實地搖了搖頭,問高沾,“高總管知道?” 高沾嘴里一陣發苦,“陛下喜歡姑娘熏的香?!?/br> 這話倒是同碧素姑姑曾經對她說的,對上了。 見姜漓半天不上道,高沾不再打算同她磨下去,直接下了死令,“姜姑娘趕緊進去吧,陛下不會為難你?!?/br> 姜漓躲不過,只得進去。 珠簾子“叮鈴”地落在她身后,那床前香爐里的青煙繚繞,卻沒見到周恒。 姜漓望了一眼浴池,長舒了一口氣。 沐浴更衣這事,她從未聽高沾交代過,要真讓她伺候,她只能請罪。 姜漓候在床前,過了一陣,浴池里終于傳出了動靜。 周恒著了件敞襟的銀白緞子,出來時腰間的系帶,還繞在手上正在打結,走到床前,瞧見垂目立著的姜漓時,也不過掃了一眼,并未詫異。 有了那早上的經歷,姜漓沒再去替他披衣,只等著吩咐。 周恒沒往床榻上坐,走去了案前。 “添盞燈?!?/br> 姜漓的身子剛跟著他轉了個方向,周恒便有了吩咐。 聽那聲音,倒沒有剛回來那陣的怒氣。 姜漓忙地去稍間提了一盞燈進來,手里的燈火比留夜的要明亮些,姜漓提在手上,光線暈在她眼前,案前坐著的那人,便也被照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