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程靖森把她丟旁邊就沒再理她,兀自坐進駕駛席,將車門落鎖。 卻沒有發動車子。 他心情也稱不上好,小孩兒考完試說著要回來,結果放了他鴿子不說,還跟同學在ktv喝酒廝混,醉成這副模樣。 半分安全意識都沒有,不知道自己究竟幾斤幾兩。 此時又聽見她咕咕噥噥,閉著眼眉間輕攏,像是十分難受,程靖森語氣不免冷下幾分:“放縱也不叫你這么折騰,喝成這樣,你是沒見過酒?” 聽見他聲音,林未光頗為不滿地回他:“我遲早被你給氣死……” 程靖森聞言,頓覺好笑,不明白本該是自己的臺詞怎么就從她口中蹦出來。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真誠發問。 “不多?!彼龘u搖頭,正兒八經回答,“就是能看見兩個你?!?/br> 程靖森:“……” 那確實醉的不輕。 忽然,林未光沉下臉色。 “都怪你!”她憤懣地推了他一下,可惜因為醉酒沒什么效果,“我好好的心情都沒了,你干嘛背著我見別的女人!” 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程靖森輕蹙起眉,本就即將告罄的耐心更是岌岌可危:“你醉到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了?” 林未光見他還狡辯,登時瞠目瞪他:“我親眼看到的!” 這質問來得莫名其妙,程靖森以為是她喝多胡言亂語,但稍加思索,才想起白日里某件事。 他問:“你考完試回來了?” “不然呢?”她氣勢洶洶反問。 程靖森了然,卻覺得愈加好笑:“你就沒仔細再看,發現那個女人其實是你家教老師?” “她的教案還在你手里,你忘了還,她只好親自來取?!?/br> 林未光閉嘴收聲,像是呆住。 她回想一番,發現確實是這么回事,自己當初只看到對方后腦勺,壓根沒看清長相,注意力全在程靖森不經意流露的笑意。 “可是你對她笑了?!彼Y聲甕氣,“你沒對別人那樣笑過?!?/br> 聞言,程靖森默了默,本想將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帶過,但觸碰小孩兒脆弱的眼神,話到嘴邊又收回。 也罷,騙一個醉鬼沒什么意思。 最終,他還是給出解釋:“因為她提起了你?!?/br> 林未光千想萬想都沒想到是這么個真相。 她怔愣幾秒,才后知后覺喔了聲,原本囂張氣焰瞬間盡數熄滅。 再回想起自己當時的氣憤,的確挺莫名其妙,但凡關于這個人的事,她的理智就好似永遠掉線。 程靖森見她終于安分,遂無奈輕嘆一聲,正欲發動車子回去,右手背便搭上抹溫軟。 他微微頓住,側目看向身旁的人。 林未光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眼底光彩熠熠,盛滿干凈純粹的感情,青澀心緒不加掩飾。 程靖森忽然覺得不妙。 他沉下眸色,還沒來得及出聲打斷,林未光便率先開口:“程靖森,我喜歡你?!?/br> 像是怕他聽不清楚,她傾身向前,認真重復:“我喜歡你?!?/br> 最后這層窗戶紙,終究還是被捅破了。 面對這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女孩,程靖森啞口無言,第一次生出逃避念頭。 小孩兒的眼神太清澈,那份愛意濃烈炙熱,容不得旁人忽視,幾乎令他心頭guntang。 他應該扳住她的臉,不由分說吻下去,身體力行告訴她自己的答案,可他只是緘默以對,并未給出回應。 被她握緊的手沒有動,程靖森知曉最好的處理方式是坦然拒絕,但他沒有第一時間這么做。 他也并非第一次做不到推開她。 理由很簡單,他貪戀這束光,更舍不得松手。 但是很可惜。 她還小,可以任性妄為不計后果,而他不可以,他要確保她這條路走得筆直,不能有任何差錯。 即便那個差錯是他自己。 車內靜默良久。 林未光仍舊目光灼灼,等他一個回應。 片刻后,程靖森開口,喚她名字:“林未光?!?/br> 他神色淡然,望著她,逐字逐句道—— “不行?!?/br> …… 回逸海名邸的路上,林未光全程保持安靜。 程靖森不知她剛才那番表白,有多少因素出于酒精作祟,但事已至此,也只希望小孩兒能自己想清楚。 林未光確實喝得不少,雖不至于步履不穩,反應卻比往常偏慢,回到家后,她什么也沒說,就鉆進自己臥室。 倒不像生氣,而只是單純的醉意上頭。 程靖森見她這樣,難免有些不放心,但畢竟剛發生那樣的事,他實在沒有合適理由去cao心,只得暫且放下。 橫豎就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出不了什么事。 二人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程靖森在書房處理了會兒工作,見時間間隔差不多,便去了趟樓下。 林未光的房間已經熄燈,格外安靜,她似乎已經睡熟了。 好似方才車上發生的事,并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影響。 林未光那副性子,拿得起放得下,想來在他這里碰壁,也很快就會自覺放棄。 事情若照此發展,那自然再好不過,程靖森卻不知怎的,心底生出幾分復雜,說不清道不明。 他收回視線,不再多做停留,原路折返,回自己臥室歇下。 此夜寂靜。 翌日清晨,程靖森照常醒后下樓沖泡咖啡,卻意外與從廚房出來的林未光打了個照面。 林未光手里拿著瓶冷飲,正懶洋洋打著哈欠,掀起眼簾望見他,不由愣了愣。 程靖森尚且沒有考慮清楚該說什么,她便揚起眉梢,笑吟吟地道:“早啊,叔叔?!?/br> 林未光應當是徹底酒醒了,又美滋滋睡過一覺,整個人精神煥發,恢復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樣。 她表現太自然,全然不像是昨晚才被拒絕過的模樣,程靖森本已做好與她敞開講道理的準備,卻沒想到根本不用。 他將她打量一番,眼底情緒難辨,只問:“清醒了?” “是啊?!绷治垂鉂M不在乎地答道,將吸管插入飲料中,“不過你這什么問法,難不成我昨天撒酒瘋了?” 小姑娘向來會演,程靖森望著她,竟也分不出她這話是真是假。 林未光見此,面露幾分尷尬:“不會吧,難道是真的?” 她俯首,仔細回想一番,好像的確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只得無奈解釋:“但是我真不記得了?!?/br> 見程靖森仍無甚情緒地凝視自己,她愈發心虛,追問:“我酒品不太好,失德失憶兩個全占,我不會對你做了什么吧?” 語氣小心翼翼,神態反應也都恰到好處,完全是記不清酒后行為應有的反應。 她好像當真不記得昨晚跟他說過什么。 這其實很好,他不必主動回避,更無需拒絕,只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程靖森卻覺得有些煩躁。 最終,他也只不過道了句沒什么,“你酒品不錯?!?/br> 林未光聞言,這才舒了口氣,“早說嘛,嚇我一跳?!?/br> “以后再喝酒,掂量清楚自己的量?!?/br> “知道啦?!彼粷M嘟囔,“我這不都高考完了么,你別再把我當小孩子了?!?/br> 程靖森懶得與她爭論這點,年齡差擺在這里,她在他眼里便永遠都是小孩兒。 至于表白的事,既然當事人都忘了,那他也沒必要記得。 就此揭過就好。 - 這個六月,林未光經歷了三件大事—— 1.高考。 2.收到了愛大的入學通知。 3.十九歲生日。 前兩者可喜可賀,但輪到她生日當天,卻沒那么好運。 這天清晨,林未光剛睜開眼,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太舒服,暈暈乎乎的,眼皮子也發沉,她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 她跟謝仃說好了,今天找她去慶祝生日,沒多想身體異狀,便打著哈欠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但隨著腦袋愈發昏沉,她終于覺出幾分不對,發現自己似乎是生病了。 林未光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倒霉,無奈地晃晃腦袋,推開臥室門往客廳走去,努力回想這房子里究竟有沒有感冒藥和溫度計這些東西。 她身體素質向來好,打從來a市后就沒生過病,因此并不知道程靖森有沒有準備基礎醫療用具。 她繞著客廳找了一圈,抽屜全部檢查過,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發燒的不適感也逐漸顯現,她不由輕蹙起眉。 程靖森在公司,偌大家中此時只有她自己,林未光垂頭喪氣地給謝仃發了條消息,說明自己情況,隨后便打算出門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