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自燃那會兒他是很火大，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惡意針對了，不過等他被送到醫院后，他就沒那么火了，因為他聽到了裴延年的聲音。

    在他的“上輩子”，給他帶來最大陰影的人不是若樸，而是裴延年。

    若樸雖然“變態”，但沒有刻意針對過他；這個世界呢，只是對他有點惡意；裴延年不一樣了，這個人簡直惡毒。

    他折磨別人最多也就折磨幾個月，裴延年厲害了，折磨了他十幾年。

    這事發生在他刺殺時儼之后，他重傷瀕死，然后落裴延年手里了，對方吊著他一口氣，用他的身體做各種實驗——他現在這具堪稱生化機器人的身體就是這么來的。

    其實用他的身體做實驗沒什么，但問題在于期間他一直有意識，他被困在了那具身體中，就像一個高位癱瘓病人被困在床上一樣，當然，癱瘓病人不用每天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人切開。

    現在他看到，不，是聽到裴延年的聲音就難受，要是這個人多來看他幾次，他想不失控都不行。

    深夜，病人從床上起來，扯掉身上的繃帶，他的皮膚還沒有完全長好，但他全然不在意，他走到房門旁，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然后拉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白色燈光照到他斑駁的皮膚上，產生了輕微的刺疼感，他皺起了眉，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他沿著走廊快步往前走，路過值班臺時順了件白大褂披上，很快他來到了樓下。

    天上只有一勾細而淡的彎月，前方路燈稀疏，光芒暗淡，他心情愉快了起來，哼著曲兒溜溜噠噠地往前走。

    “果然還是你?！鼻胺铰愤叺拇髽潢幱跋峦蝗怀霈F一個年輕的聲音，是若樸的聲音。

    “……cao?！?/br>
    第91章 小熊 沉迷于捏玩偶

    “上次很遺憾, 時間緊迫, 沒能和你多聊一會兒?！比魳銖拇髽潢幱跋伦叱鰜?，走到清淺的月光中。

    “卷發人”看著若樸走近他, 身體反射性地往后仰, 似乎想后退, 不過他最終穩住了沒動，因為以若樸的能力, 兩人之間距離十米和距離一米基本沒有差別。

    若樸在距離“卷發人”還有四米來遠時便停下了，他看著失去了披肩卷發、臉上皮膚還沒有長好的“卷發人”, 露出微笑：“沒有稱呼有點不方便, 我叫你孔飛行嗎？”

    “卷發人”一震：“你猜到了？……不過也正常, 哈哈哈，其實也不難猜。你叫我畢黎吧，這是我的合法身份，我在通緝令上應該就是這個名字?！?/br>
    “好的, 那就畢黎。你知道我的名字的，若樸?！比魳阕晕医榻B般地說了一聲后, 繼續道, “其實我本來不太相信你‘穿越者’的說法，但今天你覺醒了‘腐蝕’異化，和孔女士的血液有毒的異化有一定相似性, 這讓我覺得你是孔飛的可能性變大了很多?！?/br>
    其實若樸仍然不是特別相信對方是穿越者，他說信只是為了拉近兩人間的關系，降低對方的防備心。

    他懷疑對方可能是在為了某種目的編故事騙他, 但他認為這個故事具有一定事實基礎——他想獲得這部分信息。

    畢黎沒吭聲，他也沒料到他會覺醒出和他媽類似的異化，他還以為自己根本無法覺醒。其實覺醒后，他很后悔，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覺醒。

    若樸：“你去看孔女士和小孔飛了嗎？他們現在已經出院了，孔女士進入了龍港異能局工作，目前還在考核期，但不出意外，她會成為正式員工，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小孔飛之前臉上感染了真菌，現在已經治好了……”

    “你想做什么？”畢黎打斷他。

    “嗯？”若樸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疑惑表情。

    畢黎沉默地打量他，幾秒后笑道：“你比我認識的你更會收買人心，不過這大概是因為那時的你沒心思做這種表面工夫?！?/br>
    若樸無言，他不就想打一下感情牌嗎？怎么就表面工夫了？

    他只是覺得這人雖然變態，但從對方做的事來看，他還是有一定感情的，似乎可以從這方面影響他，但沒想到這人的防備心這么重，連個高中生都要防著。

    “不過，你現在這樣不錯，至少我更愿意認識這樣的你?！碑吚栊ν魳?，半真半假地說。

    若樸幾乎想問：我“以前”是怎樣的人？對你做過什么？

    不過，他忍住了，決定按計劃來，先問更緊要的問題。

    “你認識的我，能變成動物嗎？”若樸本來想說“能變成貓”嗎，但覺得太具體了，便用了動物做指代。

    “這個問題你問對人了，除了曾經的時儼應該就只有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碑吚杪冻鲞駠u的表情。

    是嗎？若樸心中浮起疑惑，但他沒有催促對方，只是耐心地等待對方給出答案。

    “答案是：能。我看見過你變成一只具有銀灰色花紋的黑貓，然后你消除了我的記憶。我猜應該所有知道你能異化的人都被你消除了記憶?！?/br>
    說到這，畢黎露出了非?？桃獾膽騽』砬椋骸芭?，應該不包括時儼，他是那只貓的飼主，你總不能每天都消除他的記憶——他的腦子會被你刷成白癡的?！?/br>
    “……”

    若樸先為自己曾經也能變貓而驚訝與心慌——他曾經的異化和時儼的異化真的很像，不過也不排除是畢黎在編造故事，畢竟對方是知道時儼能變貓的。

    接著他又滿心疑惑，畢黎為什么說他能消除別人的記憶？這個情節編得完全沒有事實依據，很失水準啊。

    “銀灰花紋的黑貓？”

    “嗯，花紋會流動，不像真貓，更像異化生物，”畢黎笑說，“不過你確實是異化生物沒錯?！?/br>
    “消除你的記憶？”

    “沒錯，你這么干過好幾次?！碑吚柽呅吋僖鈬@氣，“也是我倒霉，和你同為龍港人，還出自同一家研究所，知道你太多秘密了?！?/br>
    “但你現在不像是失憶的樣子?！比魳闫降卦u價。

    “這個說來話長……”畢黎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像是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有人幫我恢復了記憶?！?/br>
    他會恢復記憶和裴延年有關，裴延年剖開了他無數次，把他這具身體調整到了完美狀態，其中自然包括了修復他的大腦。

    若樸：“我是怎么讓你失憶的？”

    “你現在還不會這招？”畢黎看熱鬧般地看著若樸。

    若樸不置可否：“我想聽聽你怎么說?！?/br>
    畢黎沒繼續追究若樸到底會不會這項技能，道：“兩種可能，一種是聲波催眠，還有一種是直接用超聲刀對我的大腦記憶區動了手術。我不確定你到底用的是哪種?！?/br>
    “……”

    若樸沒想到對方還真能說出具有可行性的辦法，這人對他的異能很了解，比他自己都了解。

    大概這個人真的是來自于某個未來。

    當然，也可能是這人利用已知信息分析出了這些東西，不過這不符合這人表現出來的性格，他看起來不像是十分嚴謹的人，而是偏向于隨心所欲型。

    思索間，若樸問：“你認識的我是怎樣的人？”

    “啊，讓我想想……”畢黎仰頭看天，片刻后道，“有人說你是一個具有一定神性的人?！?/br>
    若樸：“什么意思？”

    “很簡單么，有神性就會缺少人性?！边@是裴延年說過的話，畢黎只是借來用了，在裴延年身邊呆了十多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受對方影響很深。

    裴延年是時儼那方的人，看若樸難免不順眼，不過，對方在若樸的事上沒說錯，若樸強大如神，但缺少人性。

    在“死”之前，在被裴延年把他的“尸體”拖去做實驗之前，畢黎是不覺得若樸沒人性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和裴延年“相處”久了，被一個正常人影響久了，他終于發現由于他從小生活的環境很有問題，他的思想可能也存在一定問題。

    他四歲時沾若樸的光從研究所出去了，后來也算是生活在若樸的羽翼下，但若樸是個會抹掉周邊人記憶的人——連四歲的小孩也不放過，難道能指望他會多照顧一個孩子？

    若樸如果有人性，就不會任由莊發收養他了，倒不是說莊發虐待他，只是莊發不是個好人，至少裴延年說對方是垃圾——所以說，他真的受裴延年影響很深，裴延年不但改造了他的身體，在一定程度上，還洗了他的腦。

    說到莊發，這人現在應該也在龍港，他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對方？怎么說也是他曾經的養父呢。

    在畢黎回憶往事時，若樸暗中搖頭：一個變態居然顛倒黑白罵他沒人性……

    若樸雖然有點隔應，但沒太把對方的話放心上，因為他覺得自己和沒人性這種評價沾不上邊，他雖然不是特別無私，但也沒做什么沒人性的事。

    不過畢黎噩夢中那個會變成吃人怪物的“自己”，大概是沒人性吧，畢竟都吃人了，但那也是因為他失控了……

    若樸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對方今天也失控了，到現在皮膚還沒長好，深一塊淺一塊。

    “你注意一下你的異化，你知道異化失控了會很恐怖的?！?/br>
    畢黎：“失控也分檔次的，我失控最多也就是把自己腐蝕掉了，不會像你，見什么吃什么?！?/br>
    “……那不是我?！比魳愕?。

    畢黎好笑地問：“那你還找我聊什么？”

    他們能聊天的前提就是他們“認識”，如果不認識，那聊什么？

    若樸直接換了個話題：“在你穿越前，時儼還好嗎？我和他關系怎樣？”

    “嗯……”畢黎望天，他肯定不能說時儼已經死了——肯定不能說，在我穿越前的十多年前，他就死了，并且和我有直接關系。

    在一個你打不過的人面前這么說話不是找打嗎。

    再說現在時儼也沒死。

    想到這，畢黎坦然了，道：“你們很好啊?！?/br>
    若樸看著他，等著他說更多。

    畢黎搜腸刮肚：“嗯，雖然很好，你們好像一直沒領證?！?/br>
    若樸有種莫名的感覺：“領證？”

    “聽不懂？”畢黎奇怪地道，“現在的人結婚不也得領證？以后和現在一樣啊?！?/br>
    他這是在故意跑題，以免若樸覺察到他其實沒有直接回答時儼的狀況。

    若樸應道：“哦……你是說這個?！?/br>
    這時，若樸的口袋里亮起了光芒，那是他的手機亮了，他調了靜音，但有人發了信息過來，所以手機屏幕亮了。

    為免若樸再問時儼的事，畢黎提醒他：“你的手機在閃，你不會一直在錄音吧？”

    “沒有，而且我又沒讓你承認什么罪行，錄不錄音有什么關系？”若樸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畢黎因為手機的光芒而瞇起了眼睛，雖然那手機照不到他，但他還是感覺不舒服，該死，他現在簡直像是得了畏光癥。

    若樸低頭看手機。

    畢黎估摸了一下時間，感覺他和若樸聊得有點久了，不安全，便道：“我走了，拜拜?！?/br>
    若樸抬頭看他：“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不方便，拜拜！”畢黎說走就走，他沒往前也往后，而是跑向了左側，他穿過綠化帶，繞過一棟住院樓，翻墻離開了醫院范圍。

    站到馬路邊上，較為明亮的路燈讓他感覺有點不適，但還好，成功跑出來了，他剛才還怕若樸要攔他呢……

    這時，前方有車燈掃過來，在現在的龍港，這么晚了還有人開車出來閑逛？

    畢黎突然警覺，不好！是來抓他的！不用說，肯定是若樸叫來的人。

    他扭頭就跑，兩輛車追在他身后。

    他邊狂奔邊罵若樸，這人太他媽黑心了，從來不讓別人好過。

    若樸不是不想親自攔下畢黎，是他的異能還沒恢復，在已經雙重透支的情況下，如果再次透支，大概他的異能會就此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