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晴醒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彈小星星。

    這是她當年學琴時必練的曲目。彈琴的人顯然不太熟練，才彈了叁個小節，就錯了好幾個音。

    但節奏輕快，讓人心曠神怡。

    洗漱完畢，邱晴看到覃一泓坐在上次看到的那臺叁角鋼琴旁，正對照著五線譜、專注地彈著。

    “應該是這樣?！?/br>
    邱晴在琴凳的一側坐下，輕松地彈起了《小星星變奏曲》。

    壁爐的火燒得很旺，房間里暖洋洋的，烤箱里的蛋糕已經散發出甜美的香氣。

    她和覃一泓就這樣默契地彈著。

    一曲彈完，他們相視一笑。

    “再彈，蛋糕可能就著急了?！瘪汇粗?。

    一口蛋糕下肚，仿佛流浪了許久的心找到了歸處。

    邱晴從來沒有這樣渴望著與人靠近。

    幸好是覃一泓，還好是覃一泓。

    覃一泓說，邱晴走后，他考上了國內一所傳媒大學，畢業后決定來英國，一半是因為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體育新聞系，另一半則是為了邱晴。

    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邱子珩終于告訴他邱晴仍然在S學院讀研。

    “不說我了。你呢？”

    說完這平平無奇的五年，以及和雷嶼的事，邱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昨晚之前我的確很生氣，但現在你回來了?！瘪汇p聲說，“我只是后悔沒有早一點來?！?/br>
    吃完早飯，他們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著窗外的飄雪。

    “英國真的很冷。有那么幾年，我真的受夠了這里的食物，這里的氣候，這里的一切?！?/br>
    “那你怎么不回去？邱叔說你每年只回去待幾天?！?/br>
    “回去又能怎么樣呢。我終究還是要長大的，一泓，我不能在你們的保護傘下過一輩子?！?/br>
    “為什么不能？”

    覃一泓轉過身來，眼睛亮晶晶的。

    “五年前我說的話，現在還是沒有變?！?/br>
    “邱晴，你既然都能接受雷嶼，為什么不能試著接受我?！?/br>
    “不要騙自己了，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覃一泓用手指蓋住邱晴的唇。

    “別說?！?/br>
    邱晴笑了:“我想說的是，我需要想一想，你給我一點時間?！?/br>
    覃一泓還是那個閑不住的覃一泓。他實在是太高興，拉著邱晴，在庭院中堆了一個高高的雪人。

    文嵐打來視頻電話的時候，邱晴剛跟覃一泓嬉鬧完。

    看著她的笑顏，文嵐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在哪，說實話?！?/br>
    “同學家……”邱晴突然有些不想說實話。

    “哪個同學?！?/br>
    “哥……我跟雷嶼分手了?！?/br>
    聽到意料之中的消息，文嵐的眉舒展了幾分，很快又皺了起來。

    “他對你做了什么？”

    “沒有……我很好，就是不太合適?！?/br>
    “那就好?！?/br>
    “文嵐管你管得很緊？”覃一泓給邱晴擦著頭發時，狀似無意地問道。

    “嗯，比我爸嚴厲多了?！?/br>
    覺得有哪里不對，邱晴按住覃一泓的手。

    “你們四個，怎么了？”

    終于問到了這個問題。覃一泓沉默了片刻，說道:“自從你失聯后，我們也很少聚了?！?/br>
    “祁凌去了美院，文嵐去了T大，季遙……他還是去了普林斯頓。大家都很忙?！?/br>
    “忙到都沒有時間見面嗎？”

    “也不是……一開始假期里也見，但一見面就喝酒，文嵐和季遙一喝酒就打架。后來，就沒聚了?！?/br>
    “他們還好嗎？”

    “應該吧。死不了?！?/br>
    邱晴聽到這個消息不是不震驚的。

    他們幾個都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微信群她早就退群了。她一直覺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沒想到，即便她遠離了他們，他們最終還是變成了這樣。

    “我來英國的事，沒告訴他們?！?/br>
    覃一泓最后說道。

    ***

    下午，覃一泓拉著邱晴去買了一輛車。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買車？我有車啊?！?/br>
    對于他的跳線思維，邱晴簡直是崩潰的。

    “倫敦太冷了，機車不方便載你?！?/br>
    “你確定你會開嗎？……”

    在覃一泓好幾次把左轉燈打成右轉以后，邱晴終于開口問道。

    “我昨天才拿的照。不過，現在會開了?！?/br>
    覃一泓歪歪扭扭地，終于安全開到了邱晴宿舍樓下。

    打開車門，就有好幾名同學看了過來。

    “上去坐一下嗎？我舍友回國了?！?/br>
    覃一泓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不去了。我還有點事要準備?！?/br>
    “過節了，你還要錄節目？”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和覃一泓告別后，邱晴走進了樓門。才發現，雷嶼正站在臺階上。

    一夜不見，他仿佛變了一個人。

    從前謙和、溫柔的偽裝全都撕掉了，他下巴上冒出細碎的胡茬，手上纏著繃帶，看起來既陰冷又頹廢。

    明明一點也不像。

    邱晴從他身前走過。

    “豪車，豪宅，這些就能留住你嗎？”

    “昨晚，你在他家過夜了?！?/br>
    她步履不停:“跟你無關?！?/br>
    “怎么，剛在我這裝完，轉頭就去跟人上床？”

    邱晴回過頭，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這樣的人，無論是貧窮或富有，我都不會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