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洛西?。?)
周搖也沒戒掉煙,從高中之后,整個大學她都沒停止過抽煙。 即便后來也吃了藥,但好像已經習慣了尼古丁的味道。 咖啡有喝不下的時候,但法學知識永遠學不完,她只能一根又一根的抽煙,在每個考試周,每個需要交作業的日子。 林語抱著材料上班的時候,前臺每天照舊向她問好,今天不同,她說完早上好,向上指了指:“林律,周律今天來上班了?!?/br> “什么?”林語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哪個周律?” 問完,林語也猜到了,肯定是周搖也。 律所有兩個周律,一個周律一個小周律。 小周律就是周搖也。 林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剛走幾步,又折回前臺:“除了小周律幾個長期合作的顧客,今天要是有一般人問小周律上沒上班,就說她休長假了?!?/br> 前臺點頭:“知道了?!?/br> 在律所上班也是份危險的工作,自從上次周搖也為一個未成年男生辯護成功后,案子剛結束,律所門口拉橫幅游行示威的人不在少數。車被劃,員工下班被圍,甚至有一回還有人朝著律所門口潑油漆的。 林語推開辦公室門,周搖也坐在一堆資料里喝咖啡,手腕上還纏著紗布,她照舊一大早一杯咖啡,喝咖啡的時候習慣性的看《最高人民法院公報》。煙灰缸里已經有兩個煙頭了。 周搖也化了妝,看不太出來她原本的氣色,但整個人狀態就像是個油盡燈枯的人在強撐著。 所有人都叫她好好休息,散散心。只有周搖也自己知道,當她整個人停下來之后,她會死的。 “昨天過的怎么樣?好好的聊了嘛?”林語把懷里的資料放到自己辦公桌上,一大早,還沒有開始上班,事情也還沒來。 周搖也擱下咖啡杯,視線還在手里的刊物上:“挺糟糕的?!?/br> 那橫在他們之間的十年,不是一個晚上,幾句話能聊好的。周搖也摸了摸脖子,手掌貼在自己的后頸。 昨晚的一切都在昏暗之中,房間很冷,但砸落在她脖子上的眼淚很燙。 他嗓音啞了:“周搖也,你有沒有在某一天突然覺得你對不起我?!? 江承航查完房下來已經不行了,抬眸看了眼陳嘉措,坐在電腦前有條不紊的寫著病歷。早上來的時候聽蓉蓉說那個叫作周搖也的病人一大早就有家屬辦理出院手續了。 江承航最近在他老婆的威逼利誘下,準備換科室:“我一上晚班就出事,昨天還是我和我老婆在一起四周年的紀念日,結果我大晚上對著一個男人的屁股,就因為一群吃飽了撐著的家伙把一個紅酒瓶塞進了屁眼里。我當時真想用水泥給他糊起來,叫他閑著沒事做?!?/br> 吐槽了半天也沒聽見陳嘉措搭話,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江承航喝著自己老婆制作的愛心豆漿:“所以,你前女友怎么樣了?” “急診科什么時候還有醫生回訪和病患問卷調查了?”陳嘉措關掉寫病歷的界面。說完,看了眼筆筒,少筆了:“江承航把我的筆還回來?!?/br> “沒證據,別亂說?!苯泻剿啦怀姓J,還是對八卦更感興趣:“人找到了沒有???” 陳嘉措:“找到了?!?/br> 這話乍一聽沒有什么奇怪,但江承航猜到了:“你們昨天見過了?” 他拍了拍胸脯,表示有感情困擾可以找他。 就是因為沒有辦法不帶入個人情緒的說過往,說他們的十年,才讓他束手無措。但其實問題也很簡單,他只需要知道那時候周搖也有沒有真正喜歡過他就可以了。 可怎么判斷周搖也回答的真假是件難事。 江承航老辣:“那如果她說她愛你,而且你也覺得是真的,你怎么辦?” “我……”陳嘉措又亂了。 他怕是這個情況,也怕不是。束手無措的感覺他沒經歷過幾次,就連來醫院第一天實習他都對付的很好。 好像每次這種感覺都和周搖也有關,記憶最深刻的那次,是他教周搖也游泳。 周搖也不會游泳,她一直沒暴露,因為每次都用生理期為借口從不下水。結果她迎來了人生第一次不及格。這門對她人生沒有任何幫助的課,和一個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的不及格分數卻讓她得到了一個掛科。 體育老師說,下學期還測。 外國語出來的學生心氣都高,她又是個典型的首外語學生,勝負欲極強。 這件事不做好。 她不會放棄。 周末她起了早準備出門。外婆看著狗還在家,周搖也沒拿牽引線,問:“不帶狗出去?” “不去了,我今天要去游泳?!敝軗u也換鞋,在門口檢查著泳衣和之后換下來的衣物:“帶它不方便?!?/br> 濱城普通女生的游泳成績都比她這種擺脫不了漂浮板的人好太多。 做不好的事情就不做,必須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這是首外語教會她的。 游泳館的人不多,場外的救生員似乎也是頭一次看見這么不會游泳的人。 他笑:“不是我們本地人吧?!?/br> 周搖也沒理他,心里嘀咕,她也不想做這里的本地人,一個濱城人,沒什么好自豪的。 游了一上午也沒有任何進步,她搜索著理論,但付諸在游泳實踐里很難。 而且還游的她渾身胳膊酸腿酸,異樣被陳嘉措發現了。她坐在爐子前吃著烤紅薯,樣子卻有些蔫巴。 問了才知道是昨天游泳游得。 大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游泳之后這么意志頹廢,他這種夏天沖浪甚至下海游泳的人,想不明白周搖也是怎么被一米五深的游泳池折磨成這樣的。 第二天,陳嘉措陪她一起去了游泳館。周搖也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一腳踩空般筆直的下了水,得心應手的從容。 周搖也幼兒園念的就是雙語幼兒園,高中時候首府舉辦了世界賽,她因為中文英文都可以無障礙與人溝通所以報名去當了志愿者,有一次她躲在場外看比賽。 是場仰泳比賽,陳嘉措的入水姿勢像是那群仰泳運動員。 他朝岸上的周搖也伸手:“水是很神奇的存在,你越是反抗,你越是沒辦法浮在水面上?!?/br> 他的手很干凈,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齊。 她伸手,觸及了他的手掌,他順勢握住,說:“下來?!?/br> 濱城游泳館的泳池都很深,周搖也一入水就伸手想去夠漂浮板,但被他拉住了,他讓她別怕。 別怕。 以后的很多日子里,他都說過別怕,讓她別怕,讓她放心,放心他永遠都在。他沒有一次是食言,是她不知好歹,是她煮鶴焚琴。 是她說:“陳嘉措分手吧,我不想談戀愛了,太沒意思了?!?/br> 免*費*首*發:fadìańwū.сoм [fadian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