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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來是我們霍家最像霍家人的霍家人,不過你年幼就離了家,甚至隨你舅舅蠻橫遷走了她的墳,從此再不歸家。 “我有時想你,有時恨你,有時羨慕你,筆端行至此處又覺有愧于你,因我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偏偏這時還有求于你,以下這些話便有勞你多聽一聽?!?/br> 聞恪念到此處,手下又翻過一頁,與此同時目光掃向堂下。 此話一出,堂中人人面露異色,大都隱蔽看向霍沉,霍沉則眉心緊蹙,一副不愿聽下去的樣子。 聞恪收回眼,放平聲調繼續:“我霍遠家財萬貫,縱使四十年來揮霍無度,仍富擁千金。世人常說我無能,甚至不及鮑管事能耐,卻不知我能閉著眼將家中財產列舉個干凈,從宛陽城內算起,古翫鋪、香鋪、茶鋪、酒店、解當鋪……” 此處羅列諸多平實炫耀之語,隨后便見聞恪臉色漸變得不妙,“甚至曾與官人勾結,牟利頗多,不過后來這等事教方勝那人截去——” 提到方家,霍遠不乏批判,順便借此機會踩人一腳:“旁人罵我我素來服氣,只除了方家,我平生最不屑買賣土地,方勝卻滿心盼著轉做地主越過霍家,置辦地產便罷,竟還于宛陽之外買山開道,壟斷山林藪澤之利,百姓窮困無立錐之地,他卻在宛陽假仁假義,可笑,可笑?!?/br> “不過也罷,我難得清醒,管他方家做甚?見淵我兒,那日在巷里我與你說的全非醉話,我今將家財分作兩半——權按大賾戶令細分,絕無偏頗。 “這兩半中,一半交由你,另一半也交由你……” 讀到這處,身為外人的聞恪都倍感驚詫,更遑論霍家眾人。 此時堂中隱約sao動,若非聞恪事先警告過,想必總會漏出幾聲的。離霍沉最近的霍洋正面紅耳赤盯著他,心下驀地涌起無盡的委屈與恐慌。 聞恪并未耽擱,快便讀往下一篇:“處置?!?/br> 眾人:“……” “你自小傲骨,從來瞧不起我這個父親,是以定是不屑于殺我的,除你之外,他們都同我一樣得了病,洋兒、濤兒、鮑管事…… “他們時常發瘋夢魘,欲把我送離這人世,我死之前或會見他一面,但我撰此信時并不知情,故而余下一半交由你分給他們,或說是他。 “而半數給你,是妄想你日后能幫襯霍府一把,我霍遠雖荼毒霍府名聲,卻也在年少好斗時學過經商,比你二位兄長多點能耐,倘若眼下他們都在,那許是鮑管事加害于我,他們沒了鮑聰,只怕不多時便被人算計去,真是這般,還請你瞧在你祖父的份上,替他保住霍府。 “若你不肯應下,我便也無話可說,由他們自生自滅去罷,我死了,告辭?!?/br> “……” 聞恪念完,將信紙收好:“以上便是遺囑全部,此則遺囑將存在本官這處,若有疑惑,盡管相問,或是親自查看?!?/br> 堂下無聲,沉默許久。 “好,諸位既都清楚,便就此退堂?!?/br> 堂間依舊無異議,接著只聽兩旁衙差拖長聲高唱兩聲。 一案從寅初審到卯初,紅日不知不覺間落下,公堂上不及先時明亮。聞恪面色凝重掃過眾人,將隨主簿先生一同退堂時,卻讓身后一人叫住。 “大人留步?!?/br> 聞恪回頭,說話之人正是霍濤,他已恢復了往日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大人先前稱打斷說話者該當杖責,怎這時出爾反爾?” “……”本就心情不妙的霍沉斜睨他。 霍濤似笑非笑看著他,瞧不出心思。 “你這歹人,竟還想我三哥被打!” 少年的公鴨嗓乍地冒出,眾人抬眼看去,只見西側偏堂里鉆出幾人,云飛和阿顯氣沖沖走在最前頭。 聞慎則躲在付云揚身后探頭看聞恪,難得低聲下氣,又帶著些許討好意味:“大哥莫惱,我只是不想朋友焦急才偷偷帶他們來?!?/br> 聞恪皺眉訓斥:“胡鬧!” 聞慎無奈咧嘴,抬手掃了掃發尾,隨即動作一愣。 “大哥,我是胡鬧,不過你那位友人似乎比我還要胡鬧——” 聞恪心底莫名生出些不詳,轉頭看去,但見景煦站在東側偏堂外,一臉和煦地與他頷首,而偏堂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出來。 “……” 霍沉無疑也留意去那端,驚訝于見到某位少女從那里踱出,兩人遙遙對望眼,不知誰先眨的眼,只知令約忽地朝他跑來。 到他跟前,帶來陣淡而飄渺的花香,而后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摘下頭頂的火紅花環扣去霍沉頭上。 霍沉囁嚅下,半晌才抬手摸了摸花環,問出聲:“作何還我?” 令約見他還呆鄧鄧的,鼻尖微澀:“是送你,去去晦氣?!?/br> 霍沉癡癡看著她,倏爾露出個笑。 二人膽大之至,幾乎到了旁若無人的境地,堂間眾人愣愣覷著他們,先前還覺得驚世駭俗,后來么,竟也越品越融洽……除了某兩顆極酸極酸的黎檬子。 作者有話要說: 霍氏檸檬精,有需要的小姐妹嗎?(我知道送都送不出去hhhhhhhh 霍遠:我死了,告辭。(溫知識:霍遠是櫻桃煎筆下第一個領盒飯的角色。 我:writer,霍遠:rapper,聞大人:reader—— “壟斷山林藪澤之利,百姓窮困無立錐之地,他卻在宛陽假仁假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