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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阿顯時,郁菀與她說好在此處碰面,可眼下她東看西看,人群里既不見郁菀,也不見賀無量,就連舅母與郁歡都不在此處。 她疑惑蹙了蹙眉,正要前去詢問舅舅,眼前驀地擋來一人,身形挺拔如松,遮擋住全部視線。 令約頓了頓,抬眼看去,一張黝黑粗獷的臉赫然出現,嚇得她倒吸口涼氣,登時后撤半步。 偏偏眼前的人還低笑聲,聲音隔著面具悶悶傳出,出奇的好聽,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藏在面具下,映著微弱的光,像沉在河底的星。 四目相對,少女耳廓倏地熱了圈……呃,她好像識破面具后的真容了。 有郁菀教導,她多少讀過些詩文,這會兒腦里蹭蹭冒出的全是寫元夕夜的,忽地一下,整個人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這情境,似乎太微妙了些。 幸喜夜色深,燈火燭照下,沒人瞧得出少女耳廓緋紅,除了那副略受驚嚇的表情停在臉上外,幾乎稱得上是面色如常。 佯裝鎮定的人撇開眼,別扭寒暄句:“霍公子怎在此地?” 聽她認出自己,霍沉眼底笑意更甚,不答反問:“賀姑娘怎知是我?” 是了,她怎就確信是他? 這個問題委實將她難住,但也只是稍縱即逝,下一刻她便伸手指向他腰際的佩玉,沒吱聲,意思卻很明白。 霍沉垂眼看看腰際,心底無端沒趣些,再抬眼時掃視眼周圍,一邊將藏在身后的東西遞給她。 令約定睛看去。 也是張面具,青面獠牙,比他臉上那具還要可怖……也更丑些。 她指了指自己,疑惑問:“給我?” 霍沉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說道:“路上聽人議論姑娘,心想姑娘用的上?!?/br> “……”令約微哽,心情復雜地道謝接過,看眼手里的青面獠牙,又看眼面前的粗獷黑臉,心下暗暗生出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 她將青面獠牙對準霍沉,抬手系好,替面具打結時方才轉過頭腦,遲鈍地想:這人好似沒答她的話啊。 “走罷?!彼叽俾?。 “嗯?”少女反應不及,躲在面具下的面龐詭異的燙起來,滿腦子都在想這人究竟想做甚么。 “帶你去栗香園?!被舫练路鹇犚娏怂男穆?,好不磊落地向她解釋,“今日正好請來個回京的雜劇班子?!?/br> 她杏眼圓睜,不可思議地對上他燦亮的眸子,幾個字便吐得僵硬且緩慢:“可……可我為何要同你去?” 說完狀若無意地別過頭,竭力遏制住耳旁撲通撲通的聲音,發髻間的瑪瑙簪在燈火照耀下百般剔透,晃著霍沉的眼。 他再按捺不住,隔著面具低咳聲:“是受郁伯母所托,特來轉告姑娘的?!?/br> 少女訝然愣住,隨后耳根子燒起來。 他繼續裝模作樣地說:“本以為云飛會先找著賀姑娘,如今看來,想必是錯過了?!?/br> 令約:“……” 倒是不曾錯過,但云飛只字未提啊……她沉默片晌,只當是云飛見到他們高興忘了此事,故沒再多說。 再看去郁年那端時,他正說到大賾惡名遠揚的“東西南北風”,一群小孩兒目瞪口呆聽得專注,她便沒有上前打斷,只多看眼便跟霍沉離開。 街頭不乏賣玩意兒的小攤,人們圖熱鬧,買面具戴并非甚么稀奇事,頂多惹人多看兩眼去,因此兩人并肩走時不曾引來過多關注。 霍沉側頭睨眼身旁的姑娘,藏在面具下的嘴角肆無忌憚地翹高,宛如偷蜜吃的小孩兒,還要賣乖:“賀姑娘喜歡聽戲么?” 令約托了托略沉的面具,沉吟半晌:“嗯——聽彈詞尚可,別地的戲聽得少,也聽不大懂?!?/br> 老縣令在任時,雖時常判糊涂案,對市民玩樂卻上心得緊,派人在城門附近搭起個戲臺,農忙后便請個班子來唱戲,城里城外百姓都樂得去聽……當然,她不大樂意。 早些年也聽舅母白氏唱過她們蜀地的燈戲,蠢笨如她絲毫領略不出腔調間的韻味,倒是娘和阿顯聽得津津有味。 她想到這回事上,難為情地摸摸耳垂,覺得恐怕是掃了這位的興致。 但霍沉又怎會輕易敗興,方才趁她說話,往她邊上貼了貼,澎湃還來不及。 “喜歡聽詞也好,栗香園里日日有人彈?!彼f這話時格外意氣風發,令約奇怪看他眼。 不看不知,一看才嚇一跳。 這人幾時離她這樣近了? 才散去不久的古怪心思卷土重來,她倉皇閉嘴,直視前方,語調又變得生硬:“哦?!?/br> 霍沉為她突然的冷淡挑了挑眉,旋即想明白她的舉動,失落垂眸,裝作不經意地將距離重新拉開。 一切恢復如初。 喧嚷的燈市始終喧嚷,迎面走來個熟人,穿著桃紅色裙裝,笑得像花兒似的,牽著個戴面具的姑娘念叨:“果然果然,天底下沒我孫媒婆說不攏的親,我明兒就去二郎家答復!” 令約一雙眼跟著她,慢慢偏轉,卻在轉頭時發現霍沉離她又遠了些。 唔……方才果然是教人群擠的么? 她恍惚想著,不知怎的,覺得周圍更加吵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亮】明天我就要上夾子被公開處刑了,更新要等到晚十一點后,可能會有兩三章。 就要進入我不擅長的搞事環節了,非常怕被嘲笑??!如果不愛,請別傷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