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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枝便心下明了,這必是一樁機密。 此刻她心頭真是有萬般疑惑。 廣寧王突然換了個人,那么誰真誰假?無詞對她隱瞞身份,想必他的真實身份并非廣寧王,否則與她直言并無不妥。那先前在南衛的那個“廣寧王”又去了何處? 王府中廣寧王的親信莫非沒有發現這件大事?還是早有安排?此事北齊皇帝可知? 且無詞在南衛時并沒有絲毫參禪禮佛的傾向,也明確說過“不信鬼神”,那他現在每日的參禪借口就不攻自破了,所謂掩蓋之下必有圖謀,他在圖謀什么? 把她娶來北齊,卻又遮她視線,他許是不欲她攪進亂事里,這也許可以側面說明他所圖之事必定危險重重。 謀逆?殺朝中重要人物報仇?爭權?還是別的? 衛明枝在心中嘆口氣。 無詞啊無詞,你怎么如此難懂。 第59章 水榭 接下來的好一段時日, 衛明枝都在招待上門的客人。 雖然“廣寧王”也曾告訴她不想見就不見,可衛明枝覺得,初來乍到, 從這些北齊權婦的口中聽聽見聞也不錯。 從胭脂鋪子到首飾鋪子、從酒樓到京中小姐們的軼事,其間還真被她探聽到不少有趣之處,也就更勾得她出府的心蠢蠢欲動。 廣寧王的傷并沒有請郎中來醫治, 興許是不欲令外人覺察。 衛明枝還是稱他廣寧王。 原因無他,不過是想趁他不備,多探探他究竟要做何事情。 她所想的與他大不相同:既然已到北齊, 那么他們就算一條船上的螞蚱, 一只螞蚱所要做的事情再兇險,另一只螞蚱也得知曉才好。倘若真到船翻那日, 定沒有另一只螞蚱能摘得干干凈凈的道理。 只是廣寧王平素行事說話實在謹慎, 關于所圖,一絲漏風的可能都不曾有。 過了初初歡欣雀躍的勁兒, 冷靜下來的衛明枝幾番猜測查探,卻依舊毫無所獲, 預備出門遛彎散心的那一日, 府里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卻不是高官家的婦人, 而是一位未出閣的小姐。 聽侍婢介紹的長長一串,衛明枝沒記住那小姐的父親是何人物、也沒記住她在去年的上元節答對了多少道謎題摘奪了什么殊榮,單只記住了她的姓, 呂。 衛明枝不得已放棄了外出的打算,抱起那只被送來供她玩樂的肥美白貓, 趕去花園款待。 她遠遠地便瞧見了那位在水榭中的呂小姐。 呂小姐穿了一身白色裙裳,頭戴青竹簪子,通身典雅又樸素, 格外地我見猶憐。再走近些,衛明枝的心中便不禁咯噔一下。 那呂小姐竟是紅著眼眶的。 “拜見廣寧王妃?!彼┫律砣?,聲音也是楚楚可憐。 衛明枝摸不準她的意思,依照禮數空出手虛扶她一把,“呂小姐請起?!?/br> 呂小姐卻沒有起,而是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眸里的淚珠子隨即流落。她揪住衛明枝的裙擺,顫著聲道:“求王妃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衛明枝一愣。 她并想不通她有什么能救人的本事。她初入北齊,連這呂小姐都是第一次見,如何救她? 只得道:“你起來說話,把話說清楚?!?/br> 呂小姐不起來,“王妃,只要您點頭,我,我就能得救,求求您……” 衛明枝躬身把白貓放下,鎮靜道:“可你不與我說清楚,我就算是有心也無法救你?!?/br> 呂小姐抹去眼淚,抬頭凝望她,眼眸紅通通地:“下月陛下選秀,我父親要我入宮!王妃,您不知道,入宮的女子沒幾個好活的,杖殺、賜毒酒……每月都有幾個秀女因此喪命,陛下他,他,他就是以殺人取樂的,求求王妃救我!” 衛明枝沉凝半晌,猶疑道:“但是,這種事情,我又如何能插手?” “不,您可以的?!眳涡〗愕?,“只要您點頭,讓王爺納了我入府,我下月便不必入宮了,王妃您菩薩心腸,我只求一方小小安隅,必不會破壞您和王爺的夫妻之情?!?/br> 她這話一畢,下巴倏地被人捏抬了起來。 衛明枝捏著她的臉左看右看,慢悠悠道:“我瞧著你也不是個臉大的,怎生說的話如此惹人討厭?” 呂小姐被迫與她對視,眼淚掉得如同連珠一般,囁嚅著:“王妃……” 衛明枝撒了手,直身睨著她:“你但凡叫我給你尋個好人家也不至于如此,非要進廣寧王府的門兒,你說說,這不是有私心,又是什么?” 呂小姐別過臉,哀戚道:“王妃,我與王爺自幼相識,便是王爺患了眼疾我也未曾離棄于他。王爺待我亦是極好的……” 衛明枝打斷她:“照你所言,你直接去找廣寧王不就是了,何苦在我面前找不痛快?” 心里更想道:自幼相識,那能連白綾底下的人換了一個都瞧不出來?多半是連面都沒見過幾回、話也沒說過幾句就傾心相許了。這種事情話本里寫得美,實際看來卻是不美的。 呂小姐被她塞得沒話說,見左右說不通,便慢吞吞地扶著水榭木柱站了起身。眼里的可憐哀婉倒是不復。 衛明枝最后勸誡一句:“你還是快些回去吧,盡早想其他的出路,下月也不至于落到要進宮的后果?!?/br> 呂小姐聞言嗤笑一聲,又往后退了退,退到水榭的矮欄邊上。衛明枝秀眉一緊,想要上前,卻被她叫住,“王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