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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用處,就無從猜起了。 這樣一推斷,似乎當初在年夜宴上她與廣寧王見或不見都沒什么差別:只要她有用,結果都會是今日這般。 虧她當日初聞和親圣旨時,心緒激動,竟還滿心以為若是不在長廊上搭理他、不幫他找貓、不喝他給的酒,一切便不會發生了。 衛明枝自嘲地想道。 第56章 成親 北齊, 上京,廣寧王府。 老管事焦急不安地在后花園來回踱著步,滿眼都是憂忡。 王爺就快迎娶南衛來的九公主了, 整個王府上下都布置得喜慶精美,也包括這后花園。明明上元節已過,紅燈籠還是掛滿了枝頭。 但老管事正意亂神煩著, 也就對眼前的美景視而不見。 突聞草葉翻動聲,老管事心中一驚,匆匆往響動的地方瞧去, 卻見越墻而入之人正是自家王爺。 王爺身長俊美, 若非眼盲,當是上京城中最為搶手的貴家公子。此刻他仍穿著舊日的白衣、眼覆白綾, 只露出沒什么血色的薄唇, 腳下土地倒是洇紅了一片。 滴答,滴答。 血珠子流過指尖接連淌落在地。 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面無異色地一步一步往廂房走去。 老管事見過許多回這副場景,見怪不怪了, 只迎上去恭敬道:“王爺, 您肩上的傷可要找人來處理一番?” 廣寧王的聲音沒太大起伏:“你何時這般多事?” 老管事把身子壓得更低, “雖然平素都沒請郎中來治傷,可今時不同往日,再過不了幾個時辰, 那南衛九公主就要進門了……” 前頭的腳步停下來。 老管事也趕緊停下,躬身繼續道:“王爺, 您這次回來的時間比預料的晚了兩日,小人恐誤事、也不敢貿然給您飛鴿傳書,只是近日發生了些算不得緊要的事情, 您現在可要一聽?” “說?!?/br> “是和親之事,五日之前,南衛送親隊伍在黎州境內遭遇了緗巾軍的襲擊?!?/br> 血珠滴落的動靜倏然不見了。 老管事覺得奇怪,不由稍稍抬了抬眼,卻見染血的那只手已然攥了起來。 廣寧王仿佛靜了靜,才問:“九公主可平安?” “回王爺,那日康將軍及時趕到,九公主只是受了點驚,沒什么大礙?!?/br> 廣寧王的手微一松,便不再駐足,邁出步子又往廂房走去。 老管事復詢問:“王爺,可用請郎中來?”懇勸,“這些時日您也放了在府中靜養的消息出去,這時請郎中來,想是不會招人懷疑的?!?/br> “不必?!?/br> 廂房已近在眼前,得到回應的老管事停駐下來,目送廣寧王進入其中,闔上木門。 房內沒開門窗,光線很暗,唯有透過窗紙的微弱白亮,朦朧隱約。廣寧王進門后從床底下取了藥箱出來。 將木箱擱在桌上,他坐在桌旁,頓然良久,忽然徐徐地抬起那只沒受傷的右手摸上眼前的白綾。 他把白綾給取了下來,露出一雙深黑漂亮的眸子。 垂頭瞧了眼沾染了些許血跡的白綾,那勻稱如瓷的手倏忽一展,白綾便飄飄然飛落觸地,堆積起來幾層褶皺。 申時三刻,嫁輦抵達了廣寧王府的正門。 衛明枝被青荇和喜婆從嫁輦里扶了出來。 紅蓋頭阻絕了外界紛雜的打探視線,只有嗡嗡的議論聲音和噼里啪啦的爆竹聲灌入耳中。 她僵了一僵,才順著青荇二人跨過王府門檻,行入王府前庭。 不多時,一只皓白修長的手握著紅綢緞遞到了她的身前。 衛明枝雖戴著紅蓋頭,卻也能從蓋頭下的空隙瞧見這舉動。是那廣寧王。 見她遲遲不動,喜婆有些急,低聲催促:“公主您快接著!” 她這才慢吞吞地抬手,握住那紅綢緞的一端。男子的手于是收了回去,再也看不見,只能從紅綢緞上傳來的力道判斷,他確乎是站在她前端不遠處的。 又跨了兩道門檻,似就到了正堂。 新人進門后,堂內有太監高唱起北齊皇帝送來的祝詞。都是些場面話,衛明枝聽得不甚認真,直到聞得一聲“一拜天地”,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魂來。 一垂眼,她瞧見了腳前的紅軟墊子。 就要這樣嫁人了? 衛明枝不很甘心,可殘存的理智提醒她不可妄動。就算是為了母妃、為了外祖一家,也不能叫齊衛兩國生了嫌隙。 她緊緊咬住下唇,僵直地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廣寧王的雙親皆不在上京城。他原本是北齊定國公的世子,定國公仙去后未過多久北齊就生了亂,他輔佐當今的北齊皇帝登上帝位,受封異姓王。至于他的母親,則在定國公過世后不久便出了家。 正因如此,這一禮跪的還是天地。 “夫妻對拜!” “禮成!” 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混混沌沌地被婢女簇擁著往后院走去,衛明枝的雙手都是冰涼的。七拐八繞的廊道過后,她被塞進了新房里,按坐在床榻邊上。 喜婆屏退了看熱鬧的人,附在新娘子耳畔叮囑道:“公主切記,莫要私自掀開這蓋頭,一定得等廣寧王回來?!?/br> 衛明枝低低地“嗯”了聲。 喜婆見她溫順,松了幾口氣,又道:“想必您出嫁前,宮里也給您準備了一些冊子,公主定然已經對這夫妻相處之事知曉一二。不過廣寧王畢竟……奴在陪嫁里還放了幾本不常見的,公主往后若有興致,可以翻來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