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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走官銀后,樓臺坍塌致使東窗事發,李老悔不當初,可為時已晚,他為保自己一生名節,便把官銀藏進了謝安府中。再后來的事情,九殿下也知道了,李老聽說謝慈堂審的一番話后,寢食難安,昨夜他留下書信坦露作為,接著就自盡了?!?/br> 衛明枝震愕得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那,父皇……” “圣上的意思是,壓下此事,給李老風光下葬?!?/br> 女教頭離開了有一會兒,衛明枝才緩過神來:“那謝家的案子,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光了?”她喃喃著,“也難怪,比起謝安,李老太傅才是父皇更親近之人?!?/br> “卻非如此?!?/br> 她便把眼眸轉向身側說這話的人:“什么意思?” 無詞看著她:“若是給謝家翻案,百姓會如何看待謝慈?為家族復仇、忍辱負重、重情重義……甚至于連她和飛魚會的滿手污跡也會被沖淡許多,這是高位之人不想看到的。能攀上那個位子的人,做事從來靠得不是感情?!?/br> “何況在那位子是永遠不會犯錯的,錯了也是沒錯?!?/br> 第41章 夏月 李府大喪過后, 衛明枝的日子又恢復成了剛到避暑山莊時的模樣——不過要更愜意些,因為飛魚會已被鏟除,她也不必禁錮于山莊之內了。 這些時日, 對于飛魚會各色之人的判決也相繼昭告于天下:譬如頭目的幾號人物都是死罪;譬如犯事較為兇惡的各分堂堂主之流則是下獄了;再譬如不知世事的村落村民有好些因為年幼之故只是被送往牢城營改造…… 但這些事情對衛明枝是沒有什么影響的。 她在初時因著李謝兩家的變故和有了定論的結局,心情格外地五味雜陳,安靜地趴桌沉思幾天后, 她最終還是將這些事情都掃去了心中角落。 一行人在避暑山莊小住了足有將近兩月之久。 變故平息的最初,衛明枝先是陪著無詞將養身體,或是窩在廂房中各自靜坐翻書, 或是出門散步釣魚, 又或是什么也不做,只靠在長廊上曬太陽。 待無詞的身體好轉得七七八八后, 衛明枝又拉著他下山游玩, 此地的風俗小吃都被二人嘗了個遍——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衛明枝贊不絕口地夸,無詞坐在一旁面不改色地聽, 但也沒見他因她天花亂墜的形容多吃幾口。 圣上還出莊去狩過一次獵,彼時衛明枝借身體不適之由推卻了隨行:倒不是因為她不想去, 而是想去也不能去。 說起來這事全都要怪無詞。 圣上拍板狩獵的前幾日, 恰逢衛明枝吃也吃膩了、玩也玩累了, 百無聊賴地縮在廂房里苦思冥想新樂子之時。 她也確實找到了新樂子:眼眸瞥見桌旁幾根東倒西歪的釣魚竿,她猛地想起早些時候無詞答應教她畫海棠花一事。正好這些日子都沒怎么同他親近,用這理由應是十分正當的。 于是她擺好紙墨把人宣進來, 又在“手把手”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無詞倒沒有像上回一樣猶豫很久,而是頗為順手地便握住她, 語氣正經得不行:“紙上作畫還要講究濃淡,比沙地作畫要更難一些?!?/br> 衛明枝心不在焉地應一聲,感受著右手被人帶著動了起來, 腦子里卻想的是這人莫不是沒瞧出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不該呀,都兩回了,怎么著也該感覺出來點東西了吧? 她禁不住側眼瞧他。 臉廓秀逸分明,脖頸也是白凈可餐,她驀地想起話本里的風花雪月之事,心里癢癢地,鬼使神差地就在近在咫尺的脖頸邊吹了口氣。 無詞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大,幾乎是在瞬間便松開了握她的手,還后退了一步。同她對視上時,眸里甚至還有幾分驚動未定的神色。 良久,他才道:“殿下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br> 衛明枝被他說得微怔,旋即明悟過來什么,不大好意思地與他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里怕癢……” “不是怕癢?!彼驍嗟?。 不怕癢?那他做什么這么大的反應? 對面的人輕嘆一聲,又朝她走近,微涼的手觸碰到她的臉頰,引得她眼睫都顫了顫。 他的臉也貼了上來。 衛明枝眼睜睜看見那張俊俏的面龐越湊越近,最后停在了離她鼻尖一指之距的地方。 “我怕我會忍不住?!?/br> 清沉的聲音這般說罷,他又繼續慢慢地貼近,先是鼻尖,再是氣息,最后是薄唇。 衛明枝被他一番動作震得手指卸力,蘸著墨汁的紫毫筆沒了倚仗“啪嗒”一響掉落在地。 他也沒有再深入,只是很耐心地磨了磨人便把人放開,一雙幽澈的黑眸淡色瞧著她,像是在無聲地問她:“這樣你懂了嗎?” 衛明枝眼睛一眨,好似懂了:原來他并不是她以為的反應慢,而是心中有太多考慮,又怕唐突到她。 伸手把人環住,她沒準他再退:“我又沒叫你忍?!?/br> “殿下……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眼前的人的神色深晦無比,衛明枝覺得好笑,肯定道:“當然了,我都已經與你說過那么多次‘我喜歡你’,所以不論你是抱我還是親我,我都不介意的?!?/br> 為了印證自己的決定,她還壓了壓手,把他帶下來一些,又踮著腳尖親了上去。 她這話仿佛開了一道什么口子,唇與唇甫一相觸,酥麻燙熱的感覺便從那一處淌向四肢百骸。這一吻吻得又深又重,教人幾乎要喘不過氣;那人的手掌還在她腰背之間來回摩挲,磨得她半個身子都虛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