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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枝攥緊了拳頭。前世那場政亂,緣因北齊派兵壓境,她的父皇把虎符交予鎮北侯,只在皇城中留下一支禁軍。 誰知鎮北侯得到虎符后不率兵抗齊不說,還帶兵圍了整座京城;而在京城皇宮內的禁軍也大半都被江崇大將軍暗地里收買策反。 那時的南衛皇城內憂外困、風雨飄搖,無詞領了一堆殘部同城外的鎮北侯軍斡旋,皇城內則是由幾個將領拼死護著。 皇城內亂之下,沒有人再去在意邊境的北齊。而北齊是否真的揮師南下,衛明枝身死過早也并未有所耳聞。 所以是不是鎮北侯和江崇大將軍的反賊陣營里,還要再加上一個北齊? 姝美人這時又吹吹指甲,道:“如果后頭真有這樣大的干系,那么圣上參湯被下藥一事便不能這么早被暴露,一片迷霧的時候把蛇驚走了就不美了?!?/br> “再說江大將軍為何做此謀逆之事?料想定是為了保江家家勢,這樣一來江妃所出的兩個皇子便很有可能與他沆瀣一氣,圖謀皇位——我要嫁禍給江妃,便是想要為圣上尋一個不打草驚蛇、卻能疏遠江家的梯子,順帶將查到的東西向圣上和盤托出,之后的事情便不必我cao心了?!?/br> 姝美人最后看向衛明枝:“如此九殿下可明白了?” 衛明枝慢慢地點了幾下頭。她的眼神有些復雜:“我卻沒想到,你竟然能為我父皇做到這一步……”就算是全部籌謀好的,可身懷有孕,還是頭三月,落水也必定少不了危險。 姝美人輕笑一聲:“我本不過是個身若浮萍的女子,幸得圣上不棄,才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br> “藥方我會找人送過來的?!?/br> 衛明枝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行禮退出了寢宮。 直到回到粹雪齋、臥在美人榻上,衛明枝還有些晃神。 她想到,就算是要嫁禍給江妃,那姝美人又為何要用右厥族的毒?這樣不會使江家更警覺嗎? 還有,姝美人也說了天下會制右厥族祭師的獨門毒.藥之人并不多,那她手里的右厥族的毒.藥是哪里來的? 衛明枝正冥思苦索著,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聲音:“殿下,把手伸出來?!?/br> 她下意識地把右手給伸了出去,這才瞧清楚美人榻旁正蹲著一個無詞。 無詞的手里拿了一塊濕巾,托起她的手給她細細擦拭起來。她先前聽說容妃的消息的時候心下驚急,沒多想就把蘸墨的筆給甩在一旁,因此手上沾了點墨跡,而且過了這么久,那墨跡也早就干了。 他擦拭的力道并不重,就好像她擦雁翎槍時那樣地小心翼翼。 衛明枝瞧著他微垂的眼睫在下眼瞼處投落的鴉青色的影子,語氣莫明地開口:“你同姝美人早就認識?” “曾在宮外見過一面?!?/br>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他給她擦完手后抬起眼來:“殿下沒問?!?/br> 衛明枝被噎住了。好似也是這個道理?她抿抿唇又出聲:“那她查到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嗯?!?/br> 難怪,前幾日拿藥方給他看時他還十足淡定地告訴她“不必憂心”。衛明枝想到這里欲捶他,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只好憋住,繼續問:“她今日為何要用右厥族的毒,這樣不是更會打草驚蛇嗎?還有,她的毒又是哪里來的?” “用此毒有一個好處,只要江家拿不到此毒驗比,便可以懷疑江妃娘娘是截了投給圣上的藥來加害姝美人。而這回宮中能有御醫驗出此毒,他們必然再不敢輕舉妄動,如此便能拖延他們作亂的時間?!?/br> 過一會兒,見衛明枝眨眨眼好似是想通了的模樣,無詞才接著道:“至于此毒的來歷,姝美人在宮外曾拜過一位師父,她那位師父便是行醫用毒的高手?!?/br> “可她不是學的琴藝嗎?” 無詞頓了頓:“她那位師父也會彈一點琴?!?/br> “原來是這樣?!毙l明枝舒口氣,“好吧,我待會兒就叫盼夏把藥方給她送去?!?/br> 如此一來她也可以徹底省心了。她本來孜孜汲汲想要挖出來的江崇大將軍的把柄,現如今已經暴露在她父皇的眼皮底下,想來查到鎮北侯頭上也只是時間問題。五年后的那場政亂看起來可以提早被遏止了。 雖然這一世的許多事情都有變動,但也并非全是壞事。 其后兩日,辛者庫被貶去做苦力中的一個奴才果不其然被查出了下毒的線索,圣上又順藤摸瓜地揪出了江妃的“罪責”,至此,容妃的禁足令取消,而江妃也因為“加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宮。 一場后宮亂事漸漸地蔓延到南衛朝局。 第27章 賞櫻 四月十五, 衛京城郊的紅櫻花期將盡。 這日一大早,衛明枝便帶著無詞出宮直奔城郊櫻林。之所以她能生出這個主意,還要多虧了那日在將軍府時江元征對她的邀約的提醒。 仲春時節, 天氣尚不十分炎熱,兼之白日未當正空,拂過面頰的風都是溫溫涼涼地。 城郊櫻林的小道上已經零零星星地漫步著許多人。年輕男女有之、耄耋之年的夫婦也有之、吹著風車撿著花瓣的稚童更有之。 衛明枝一掀車簾便能瞧見滿目櫻紅色的花瓣, 紛紛疊疊,如墨似畫,濃淡相宜, 淡風吹過, 道上之人便會落得滿頭春色。 她心情頗好地提裙跳下馬車,往櫻林中走去, 而且是避開人多的地方, 專門揀人少的小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