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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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一番思想斗爭,他掙開了傅嘉延的手,跑回沈荔身后,怯生生攥著她的衣角,腦袋小心翼翼縮著,不敢探出來。 雖說傅嘉延是他親哥的朋友,但他們見面的次數算不上多。每次相見,傅嘉延都習慣性板著一張臉,兇兇的模樣,和溫柔完全搭不上邊,周身是那種去幼兒園能嚇哭一片小女生的氣勢氣場。 相形之下,作為漂亮jiejie的沈荔更像是好人,更容易贏得他的信任。 而且這情形明顯是傅嘉延在欺負沈荔,搞不好還是因自己而起,阿易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想到最后莫名地對沈荔起了一絲愧疚的情緒,從身后抱緊了她。 沈荔揉了下他腦袋,阿易從這一舉動中得到不淺的安撫,深以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這時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后響起:“阿易,你怎么在這兒!” 阿易聞聲驚喜回頭,輕輕拉了下沈荔的手,以示感謝,然后朝著聲源奔去,小短腿噔噔噔跑得飛快:“哥哥!” 看來是家屬尋來了,沈荔心中落下一口氣,也跟著轉了身。 來者是幾張熟悉的面孔,沈荔對他們有印象,是八班籃球隊的幾名男生,她在不久前圍觀過他們比賽。 阿易的哥哥是球賽中沒有出戰的一位,戴著金絲框眼鏡,書生氣重,和阿易不怎么有兄弟像,但唇形幾分相似,皮膚都白。他一開口,身上的書生氣質就跑了:“我的小祖宗喲你怎么又亂走!哥哥我心臟病都要犯了,不是說了讓你在原地等我嗎?” 阿易胡亂擦著眼淚,神情委委屈屈,雖然是在控訴,嗓音卻萌得滴血:“明明是你……不見……怪我……?” 待到阿易的哭聲止住了,他哥牽著他走到了沈荔面前,擲地有聲道:“小jiejie,就是你找到了我弟弟?真的太感謝你了?。?!你也是嘉年的嗎,不如留個聯系方式,我回頭請你吃飯如何?對了,我叫李珂南??!” 李珂南是見過原主的,原主死纏爛打的攻勢讓她在傅嘉延的好友圈刷了個臉熟。但如今沈荔卸了妝,撩起劉海兒豎起馬尾辮,漂亮得非常吸睛,和不久前籃球場邊妝容烏漆麻黑的她判若兩人。 是的,李珂南沒有認出她就是沈荔。不僅他沒有認出來,和他一起來的易崇和邵北——他們三人和傅嘉延是同寢室友,私下里關系極好,也同樣沒有認出來。 沈荔輕挑了下眉,她本就不認為傅嘉延身邊的朋友對原主的樣貌有多熟知,人們對于茶余飯后的話柄從來不會投入多少真情實感。她倒是有點訝異阿易他哥真的叫珂南,慣性思維使然,還以為是玩笑話。 此時此刻,這位珂南同學正以一種無比期待的表情看著她,不知情者會以為他在演什么情景劇。 “不用了,舉手之勞,我也沒做什么?!鄙蚶蟛幌牒透导窝蛹捌渖磉吶擞腥魏螤砍?,她似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以傅嘉延對她因偏見而產生的不友好態度,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和他打起來,“下次要看好他,小孩子到處亂跑太危險了,就算在商場也有安全隱患。能來這消費的群體家境都不錯,人販子盯得緊?!?/br> 李珂南忙不迭點頭:“以后我一定會注意的。不過今天你幫了這么大忙,不好好感謝一下怎么行,不如就明天晚上吧,我們哥倆請你吃飯。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手機號微信扣扣都可以的哇!” “cao,瞧瞧他那樣兒,我暑假作業借他抄怎么沒見請我吃飯?!币壮缫呀涀叩礁导窝由磉?,感慨道,“也就一張臉長得老實本分,面對漂亮姑娘,一樣走不動道。不過這姑娘真挺不錯,嘉年還沒見過長這么漂亮的,是咱們學校的嗎……” 第三章 【修】 沈荔婉拒了李珂南的提議,阿易預感到她要離開,心頭涌上細微的不舍情緒,挪著步子走到沈荔身邊。 沈荔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短發:“阿易聽話,下次不要再自己亂走了。萬一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也最好找到穿制服的哥哥jiejie們求助。萬一我是壞人,把你拐走了怎么辦?!?/br> “jiejie不會是壞人的?!卑⒁姿坪跏窍胝乙粋€理由來論證這個觀點,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但詞匯量匱乏難以表達,最后只是重復了一遍說,“不會是壞人?!?/br> 然后伸開雙臂,抱了一下沈荔。 阿易是那種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把的漂亮小孩,看一眼都覺得心臟熱乎乎軟塌塌的,更別說投懷送抱了。他的身體溫熱柔軟,帶著一股好聞的奶香味兒。沈荔發自內心喜歡他,奈何時間不早了,她得盡快趕回家,安頓全新的生活。 沈荔拍了拍阿易的背,實在沒忍住捏了下他柔軟的臉蛋,起身對李珂南說:“沒其他事我先走了,今天還趕時間?!?/br> 李珂南張了張嘴,沈荔執意拒絕他也不好強留,一句“那好吧”剛冒出一個音,阿易混著濃烈撒嬌意味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jiejie我打不開?!?/br> 好家伙,膩得他耳朵都要聾了。阿易不算開朗的個性,甚至有點認生,他們兄弟情深好幾年,也沒聽過這么一嗓子。 李珂南驚得下巴差點脫臼,低眼一看,阿易不知何時從兜里摸出一顆悠哈,用乳牙咬了下糖紙,沒咬開,然后仰著頭,把糖果遞給沈荔。 “阿易你嫌不嫌臟!”李珂南覺得丟人,伸手想要拿走那顆被阿易啃過的糖,卻是晚了一步,沈荔已經將悠哈接過,撕開,放回阿易的手中。 “沒關系?!彼休p微潔癖,但小孩的東西她不介意。 傅嘉延目光在沈荔明媚燦爛的笑容上停留,眸中暗色漸深。眼前這場景似曾相識,扎根他腦海的卻稱不上什么溫存回憶。 沈荔正專注和李珂南他們對著話,李珂南一來,這件事確實和他不再有關系。種種細節印證著,他自以為然的猜想可能是錯誤的,除非這又是什么新的路數。 無論如何,他的心情都算不上愉快,胸腔被煩悶感侵據,難以揮散。 傅嘉延有些話想說,喉結輕滾了下,話到嘴邊終還是沒說。 這時候,沈荔同他們道了別。他們——不包括他的,他的室友們。 易崇看著沈荔離開的背影,從頭打量到尾,總覺得這腿有幾分眼熟,似乎最近才見過。 倏然間,他想起了籃球賽結束的時候,給掃地大爺送水的沈荔。 這個猝不及防冒出來的想法差點沒把易崇自己嚇著,而且詭異地越看越像,因為當時那副畫面就出現得相當詭異,按捺不住好奇多看了兩眼,給他留下極深印象。 除了發型不盡相同,披了件長款外套——之前著裝中一言難盡的點倒是全都沒有了。 應該……不會吧? “hello?看人姑娘看傻了?”李珂南見易崇忽然發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易崇和李珂南插科打諢慣了,對他聲音敏感度高,這一聲語氣欠揍的hello讓他幾乎是立刻回神過來,條件性反射拍掉李珂南的手:“你他媽才傻了,死纏爛打請別人吃飯,我尷尬癌都犯了!” “我cao,你也太暴躁了???”李珂南揉著發疼的手,一臉豈有此理,“我是那種人么我,我就是想表示感謝。感謝知道吧?剛阿易不見嚇得我半條命都沒了,少拿你那齷齪思想來揣測我?!?/br> “cao?!崩铉婺系脑捯恢欢M一只耳出,易崇沉浸在震驚中連斗嘴的心思都沒了,自顧自感慨,“以后你就能明白我在說什么了,也不用以后吧,就明天?!?/br> 李珂南有點蒙,強行對易崇的話進行一番理解,確定自己精神正常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無語道:“什么跟什么啊?!?/br> 他放棄和易崇交談,裝模作樣捂住了李珂易的耳朵:“來珂易我們不聽臟話!” - 沈荔回到書店,選購了一些習題教輔,導購很是熱情,覺得自己業績有望,開學兩周后再來買這么一大籮筐書的顧客實在太罕見了。 沈荔付好錢,從中抽了套數學試卷帶回家,以備時間有多。其他則和導購商量好送到學校,明天上學的時候再取。 商場出來步行沒多遠就到了地鐵站,d口進去之前,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少年皮膚白皙,用吹彈可破都不足以形容,如此膚色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皮膚好到這種地步,作為一個女生也是很羨慕的。 但沈荔注意到他,并非因為他長相優越,像走過去了一個大明星,而是因為,他從她身側走出兩步后又倒了回來。這個舉動本來沒有不妥,因為幾秒前他的鑰匙掉到了地上,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腳邊。 反常的是,少年沒理會鑰匙,而以一種近乎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 那目光,仿佛她才是那串鑰匙。 “你有事嗎?”和少年對視后,沈荔用幾秒鐘時間斟酌了一下用詞,是該用您,還是該用你。 原主記憶雖然不完整,但眼前的少年她應該不會認錯。他樣貌完全稱得上出眾,少年感十足,置身何一個學校都會是top級別的顏值。 ——繼兄沈淮年,今年上高三,也在嘉年中學就讀,不同于原主讓人為難的學習成績,沈淮年從高一伊始,學習成績就是年級前列。 沈荔之所以遲疑,是因為沈淮年看起來完全不認識她。和傅嘉延的冷漠不同,他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好奇。 雖說妝容影響五官的視覺效果,她的發型和著裝也發生了變化,但沈淮年畢竟是原主的繼兄,逢年過節是要在一張餐桌上吃飯的。沒想到在認人方面,竟然比不上傅嘉延? 好吧,也許是因為江琴二婚后還沒來得及過幾個節,沈荔想道。 倒是沈荔一開口,沈淮年就篤定了眼前身形有些眼熟的女生不是他的繼妹。因為繼妹說起話來不是咄咄逼人就是惡語相向,和生吞了幾串二踢腳沒有區別。 眼前女生雖然沒有溫柔到滴水那么夸張,甚至因為他的冒昧,說話態度算不上客氣,發音咬字卻是極好聽的,讓人特別舒服。 “噢沒事,你長得有點兒像我……一個meimei?!鄙蚧茨晷奶摰孛嗣橇?,帶著歉意說。 沈荔:“……”合著您還有挺多meimei。 沈淮年看著沈荔一言難盡的表情,覺得自己確實是眼拙了些,微微欠身,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皙臉頰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不好意思認錯人了,對不起哈?!?/br> 沈荔看著沈淮年一臉覺悟,以為他悟出了什么驚天大道理,原來是得出了這么個結論。 沈淮年說完抱歉就離開了,走出幾米外也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沈荔確定他確實忘記了某件事情,友善提醒:“你的鑰匙?!?/br> 沈淮年猶豫著慢吞吞轉身:“你是在喊我嗎?” 他低眸看向地面,一串銀色金屬赫然躺在那兒,反射著光線,他下意識摸了摸褲袋,空的。 沈淮年震驚道:“咦我鑰匙什么時候掉了?我今天可能沒帶腦子出門,見笑見笑?!?/br> 沈荔:“……” 沈淮年撿起來的時候,她看清楚了,確實和她兜里的色澤形狀都挺像。 是相同的鑰匙。 這空氣里,好像中二的濃度有點高。 - 傅嘉延一行人從商廈出來,沈荔和沈淮年的互動被收入眼底。 隔了段距離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李珂南八卦的眼睛亮起,驚奇道:“那不是沈淮年嘛?沈淮年也這么喜歡搭訕啊?!?/br> “說得你很單純無辜一樣?!备导窝禹谎?,淡漠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可不嘛,我跟你說你不要總是揣測我?!崩铉婺献炜旖恿艘痪?,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和他說話的人不是易崇,而是通常情況下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傅嘉延,整個人陷入懵然的狀態,“誒?傅哥?!” 第四章 【修】 沈荔回到家的時候,沈家別墅安靜到詭異的程度,只有客廳壁鐘指針移動發出的輕微聲響。哪怕這是周日的傍晚,雙休日,家里也不見一個人影。 下午沈淮年離開后,沒有和她走向同一條地鐵線??此难b束是精心拾掇過了,八成參加什么聚會去了。 沈家的保姆阿姨做完一桌熱乎的菜也離開了,每周日這個時間,是她放假回家和家人團聚的時間。 原主卻很少和家人團聚,江琴和沈從舟工作繁忙,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一年到頭來回家次數屈指可數,電話打過去,十有八九是在開會。 他們cao持著沈氏集團,時間精力有限,在子女的管教方面比較疏松。 好在沈從舟兩個兒子十分爭氣,長子沈清彥留學在外,mba在讀,馬上就要畢業了,無論是文憑還是能力都熠熠奪目,未來沈氏的繼承人之一,人們口中的天之驕子。 次子沈淮年比不上沈清彥性情穩重,卻資質聰穎,成績從小到大都是掐尖兒的。平日里浪天浪地,成績單一甩出來卻讓人啞口無言。 原主可以說是這個家里的例外,叛逆惹事,不學無術,無論和父母還是和繼兄都格格不入。 沈荔其實能理解原主的想法,因為自小缺愛,所以愈發渴望得到他人的愛,出自本能地用一些非常手段去吸引身邊人的注意。 但這種行為本質上是幼稚的,在外人看來怪誕而不可捉摸,所以時常事與愿違。 無論如何,她都是發自內心感恩原主的,是她都給了她重新呼吸、感受生命鮮活的機會。所有占據這具身體的時日里,她都會盡力替她好好生活,至于左右不了的,就聽天由命。 沈荔一個人在餐廳吃了晚餐,近些時間體能消耗大,已經極盡所能地多吃了點。但原主胃量不大,阿姨置備的菜品又非常豐盛,最后還是剩了一大桌。沈荔順手用保鮮膜覆好,放進了冰箱。 原主房間在二樓,平時不讓阿姨進房間打掃衛生,自己也不怎么收拾,以致于桌子柜子床上地上,到處散落著林林總總的小物件,顯得房間雜亂不堪,頹廢氣息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