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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毅凱偶爾會去歌廳坐一會兒,張德嘉是唯一一個知道他跟梁思思在一塊兒的人,有時候兩個人喝了幾杯酒,沒話的時候,張德嘉也會問一句陸毅凱,今后有什么打算,陸毅凱不作聲,煙屁股上的煙灰老長一截,一直燙到手了,他才會反應過來,去煙灰缸上磕掉一截。 梁思思放學之后都要按時回家,出不來,只能周末借口跑步出來跟他約會。 說是約會,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癡纏,十八歲那年的陸毅凱,蓬勃的欲望像春天山坡上的筍尖一樣,節節拔高,總也釋放不完。 兩個人偶爾也會跑到遠一些的稼興下面的地級市,海鹽或桐鄉,那里沒人認識他們,他們手牽手著,光是癡望對方就可以消磨一整天。 但是大部分時間都不能這么恣意,李若楠管得嚴,一般出來半天就得回去做功課。 所以陸毅凱偶爾也會把梁思思帶去張德嘉的歌廳,他不去上學那段時間,在社會上認識了幾個小混混,經常聚集在歌廳里打牌抽煙,陸毅凱不太參與打牌,只是陪著在邊上坐會兒。 那年南方的大部分城市都流行編相思扣,三條染了顏色的細繩子按照編麻花辮的方式編成手鏈,每隔一段距離,就反方向編一個圓扣,最后形成一個圓環。 張遠跟尚麗娜一直僵持著,劉云也不理睬他,他覺得無趣,虛榮心又特別強,看著班里好幾個男生手腕上都戴上了手鏈,他好勝心發作,自己去禮品店買了根現成的給套上了。 轉天去歌廳找張德嘉的時候,恰好陸毅凱也在,他生怕他們看不見,三月的大冷天里,把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段皮膚粗糙的黑胳膊來。 左右晃了幾眼,發現沒人注意他,他咳嗽了一聲,引來陸毅凱的側目,他喊了聲“凱哥”,低頭的時候,竟然發現陸毅凱手上也戴著一條。 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他幾步蹦到陸毅凱跟前,抓著他手腕上下左右地瞧,“我靠,我說凱哥,你怎么也戴上這個了?誰給你編得?” 陸毅凱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我女朋友?!?/br> 這回張遠連下巴都托不住了,結結巴巴地半天沒問出句囫圇話來,陸毅凱一只手掌罩在他頭頂上,把他給原地轉了個圈,“該干嘛干嘛去?!?/br> 相比陸毅凱的意氣風發,李思航則消沉了許多,奧數保送這條路被堵死了,又因為之前專注奧數徹底荒廢了語文和英語,他現在是進退兩難,背水一戰了。 可他卻幾乎沒有辦法集中精神,上課的時候走神得厲害,老師在說什么根本聽不進去,楊老頭看著他嘆息卻無奈,在他眼里,這個班級能讓他覺得還可以扶一扶得就只有李思航和楊林語了,所以他給他們安排成了同桌,原意是希望他們能夠互幫互助。 梁思思放學去車棚取車的時候,被李思航堵在了自行車棚里。 李思航的喉結已經十分明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消沉,他暴瘦了十幾斤,喉結便更加突出,輕微的上下移動,讓人想忽視都難。 梁思思抿著嘴沒說話,眼睛里都是哀求,李思航最近這段時間被折騰地硬了心腸,不忍和心疼似乎殘留了很少。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交代?” 梁思思悠悠嘆了口氣,她是個愛逃避的性子,可到了今天,也知道逃避已經不管用了。 她確實欠他一個交代。 “你是說分手的原因嗎?” “對?!?/br> 梁思思低下頭,踢著腳跟前的小石頭,自行車棚很簡陋,連地面都沒有翻修過,就在碎石路上搭了個小棚子。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跟你一塊兒長大,小時候天天處在一塊兒,兩個人習慣了,我以為那個就是喜歡,可后來…后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的,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思航哥哥對不起,我不想再騙自己也不能騙你,真的對不起?!?/br> “所以讓你明白什么叫做“喜歡”的那個人就是陸毅凱對吧?” 梁思思勇敢地抬起頭,看著李思航,“對,我想跟他在一起?!?/br> 李思航一腳把車棚另一邊的整排自行車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踹翻,自行車一輛接一輛地倒下去,發出的巨大噪聲讓李思航和梁思思都陷入了沉默。 梁思思找到自己的自行車,打開鎖,推著車龍頭準備往另一個出口離開,李思航追過去,攔在她眼前,崔頭喪氣的樣子跟之前判若兩人,他妥協下來,“你把我當備胎吧,哪天…哪天你想回頭了,我都在原地等你?!?/br> 眼淚猝不及防地滑下來,梁思思想起從小到大李思航的陪伴,那些伴著念童謠的日子,那些拉著手玩游戲的日子,那個懵懂的年紀,都是他陪在身邊,甚至于,自己的初吻都是他的。 梁思思哽咽起來,“思航哥哥你別這樣,你以后會找到更好的,我以前猶豫過,結果傷害了很多人,我不能這么自私,給了希望就會有更大的失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第13章 楊林語自從跟李思航做了同桌之后,除了成績之外,又多了一樣煩惱,她本以為李思航長相溫文爾雅,不會像高二八班那幫痞子似的脾氣糟糕。 誰知她大錯特錯,李思航的不耐煩和心情差全部寫在臉上,他甚至連個正眼都沒瞧過楊林語。 楊林語從小到大都是老好人的性格,且一直有一種舍我其誰的犧牲精神,她把李思航當成了一名失足少年,總想著去感化他,讓他能重新振作起來,重新做一個熱愛學習有追求有目標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