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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諭頭疼,往年不是沒人打過縣學藏書的主意,問題是抄書本就極費時間,縣學的書又不能帶回家,還要在五天內歸還。這么一番規定下來,能夠把書抄完帶回家的基本沒有:真成功了,必然是荒廢了學業。問題來了,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你到底是來讀書繼續向著舉人前進還是來抄書的? 真要抄書,去找吳掌柜還有工錢領呢! 哪知道,突然冒出了沈鈺這么個奇葩呢? 以沈鈺的記憶力之變態,學習天賦之妖孽,林教諭有理由相信,沈鈺真能在完成課業的同時還能繼續抄書,順道還把旬考第一收入囊中——也不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賴上林教諭的,不就是課業太少時間太閑還能多寫幾篇文章來求指點的嗎? 簡直優秀得讓人想打死他。 林教諭默默嫉妒了沈鈺一回,還得保持臉部表情不讓沈鈺看出任何端倪,僵著臉道:“你若是能抄,就抄吧。別耽擱了正事?!?/br> 沈鈺心下歡呼一聲,轉身就在藏書館借了一本史書。這邊的歷史和上輩子的完全不一樣,沈鈺現在也沒完全鬧明白。正好一邊抄一邊記,都說讀史明智,沈鈺自覺以后是要混官場的人,沒什么比讀史書更能摸清官場套路的事兒了。 抄完史書,醫書也能抄一抄,技多不壓身,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成了救命的東西。另外,多看看名臣傳之類的人物傳記,絕對能提高政治敏銳度,努力積攢官場厚黑學知識。還得再研究研究律法,笑瞇瞇地合法坑人才是最厲害的,心黑手狠,政治家必備要素絕對不能少。 沈鈺更浪了,沉迷于各種史書傳記無法自拔,比上回還嚴重。但奇怪的是,這回林教諭竟然沒繼續敲他,反而暗自點頭,又為沈鈺推薦了幾本書。 無他,沈鈺看的那些人物傳記中,原原本本地記載了那些名臣們的生平,何年何月干了什么大事。既然是名臣,所干的大事,一定和政治有關。 他們的主張,變法行為,如何一路登頂成為一代權臣,都給了沈鈺極大啟發。 沈鈺本就是個難得的聰明人,聰明人想事情,總要比旁人多想幾步。 比如同樣一本傳記,換成其他人來看,得出的結論是某大人真牛逼。沈鈺就會想,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這位大人提出這種主張有什么好處?長遠來看,有什么弊端?還有不有更好的辦法?甚至于某些人事黜免的記載,沈鈺也看得津津有味,從里頭分析誰是誰的人,雙方怎么給對方下黑手…… 沈鈺的政治素養就這么直線上升,直接體現在他的文章中——他的文章格局更大,更務實。 換句話說,沈鈺的眼界更開闊了,文章立意瞬間拔高一個層次。 進步這么大,林教諭吃飽了撐的才罵他。 元嘉十六年,沈鈺十六歲。這一年,注定是沈鈺大豐收的一年,他終于啃完了藏書館的史書和名人傳,內容涉及名相佞臣以及名將,最愛干的事情就是從他們的政治生涯的起伏中,分析出當時的政治傾向。尤其是名將傳,更有意思。很多時候,戰爭都是政治的延續,戰爭敗了,政治未必敗,互相扯皮博弈的過程更是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沈鈺就這么把自己折騰成了切開黑的豆沙包,豆沙里面還裹著一把黑芝麻,飛速地朝著合格的政治家這個方向越奔越遠。 看得林教諭忍不住心生感慨,領悟力這么強,真是個天生就適合混朝堂的好苗子。 沈鈺還不知道林教諭對他的評價有這么高,這會兒他正帶著滿滿的收獲向林教諭道別——又到了年底,縣學該放假了。 青磚房比茅草房暖和多了,沈鈺屋里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被窩里還放著一個暖乎乎的湯婆子,日子不要太舒服。 更讓沈鈺滿意的是,他的書房已經小有規模,一年下來,他已經把十六個朝代的歷史全都抄錄了下來,實際上是十八個王朝,只是前朝史還在修,本朝歷史還在史官家擱著,沈鈺當然看不了。 就這,便足夠吸引人。 沈瑾和陳恪簡直恨不得賴在沈鈺的書房里不離開,沈琛也時不時前來報個道,結果來一回就被三位大哥按順序考一回,很是苦逼,所幸他定力不錯,還真扛了下來,沈鈺頓時對他刮目相看,又忍不住打趣沈瑾:“當年我比你入學晚,沒多久便超過了你。沈琛可比我還小幾歲,你要是還被他超過了,嘖嘖……” 沈瑾臉都綠了,回去自覺加餐,再三訓練之下,底子更為扎實。 過了年,考生們的心情都緊繃了起來,無他,明年就要鄉試了,時間委實緊迫。 沈瑾也緊張了起來,他正好明年出孝,也能參加縣試,辛苦用功了好幾年,總得指望能有回報。 沈鈺和陳恪也不敢松懈,就連小家伙會叫舅舅和爹了,都沒分去兩人更多的關注。 就在這緊繃的氛圍中,元嘉十八年,來了! 考驗沈鈺等人這三年的勤學苦讀成果的時候,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到,大家晚安 明天繼續三更,第一更下午六點 第37章 備考 最先接受考驗的是沈瑾, 縣試在前,沈瑾心里也直打鼓。沈鈺對沈瑾很是有一份兄弟情,見沈瑾心思不定, 主動攬了活計:“這回去縣城, 我與你同住, 每天還能多指點你一番?!?/br> 沈瑾還有點不好意思, 出去考試還要年紀小的弟弟陪考啥的,委實有點丟臉,然而想到有沈鈺在旁指點的好處,沈瑾又忍不住心動, 這可是拿下了小三元的狠角色,能單獨給自己開小灶, 那可真是求都求都不來的福氣。心里已經應了, 沈瑾嘴上還客套了一番:“會不會給你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