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趙佑樾其實心里并不好過,他不想她真的嫁給別的誰,但若慧娘再嫁給他,他們勢必又會回到從前去,那豈不是又走了回頭路?他的病沒治好,根節還在,什么都解決不了。 見兄長一提起此事又開始優柔寡斷起來,他也沒再指責他,只嘆息說:“要我說,你就和她坦白算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別總是這樣扭扭捏捏。我看你在別的事上行事果決得很,怎么一到感情問題上,就這樣猶猶豫豫呢?” 趙佑樾白了他一眼,只覺得他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趙佑楠卻笑了,湊過去問:“小弟送給兄長的書,兄長可看了?” 趙佑樾是看了的,并且翻閱過許多遍。起初開始翻閱時,他其實是用力遏制住自己的惡心的。但一遍、二遍、三遍……看的次數多了,也還算漸漸能接受。 但這種私密事,趙佑樾是鐵定不可能和弟弟說的。 這種時候,趙佑樾擺出了嚴兄的架子來,肅容道:“現在是什么局勢,你也該重視起來了。有空多看幾本正經書去,別在這里嬉皮笑臉?!?/br> 他越是這樣故作嚴肅,趙佑楠就越明白他是看了的,于是越發笑得不懷好意。 “這樣就對了,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壁w佑楠翻過去數落兄長,“女兒都八歲了,你又不是那張勁松,裝什么清純不懂情.事的小爺,是爺們就該拿出爺們的姿態來?!?/br> 又說:“就憑大嫂對張家最后的態度,你也不能再叫她失望。好了,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煩我,但娘不在了,祖母又上了年紀,身為你最親的人,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br> “人這一輩子不長,別等失去了再后悔,我可不想看你日后幾十年都一直這樣愁眉不展、郁郁寡歡。行了,該說的我說了,你好自為之吧?!?/br> 趙佑楠在兄長再次教訓他之前,識趣的立即自己先“滾”了。 而趙佑樾,卻是被他那句“身為你最親的人”給打動了。 是啊,他們是兄弟,是最親近的人。 其實很多時候,趙佑樾都慶幸有這樣一個脾性和自己大相徑庭的弟弟在。二郎是個熱性情的人,從小起就是。 想著日后的路一直都有這樣的一個弟弟陪著走下去,趙佑樾覺得,其實自己也并非是孤寂無援的。 是啊,親情就是他背后最強大的力量。 而盧秀慧那邊,其實盧秀慧也不純粹是為了趙佑樾拒的張家。本來在趙佑樾和她坦白之前,她就想好了不能再遲疑猶豫。 所以,趁過年時,她把話都和父母兄嫂說了。 盧家父母兄嫂也都是開明的人,見女兒不肯,也就沒逼迫。 過年的時候,盧大奶奶還親自備了些年節禮去張家那邊走動了。但張勁松父母見這門親事沒了指望,對盧家態度倒是冷淡不少,頗有微詞的樣子。 盧大奶奶也是個精的,見張家人轉頭就翻臉,心中也暗暗慶幸還好這門親事沒結成。 瞧那張家二夫人之前演得多好,見到慧娘一口一個閨女的喊著。原以為她就算是看中了大爺在朝中的權勢,多少也是真心待慧娘的??扇缃衲?,一見親事徹底沒了指望,轉頭就開始陰陽怪氣的抬高她兒子又順便貶低慧娘了。 盧大奶奶當時沒摔臉子,就當真是教養好了。 回來后,盧大奶奶氣得不輕,一五一十把那張二夫人說的話說給公婆和丈夫聽。 盧大奶奶是個性子辣的,氣得跳腳說:“我要不是想著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來,我當時就能呸她臉上。哼,一屋子都敗落了,沒個出息的兒郎,盡想著靠兒子娶個名門之女來往上爬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下次最好別讓我看見她,若看見了,我必不會給她好臉子瞧?!?/br> 盧德泉見父親母親都一臉愁容的樣子,暗中給了妻子一個眼色。 盧大奶奶會意,這才熄了怒火,走去盧夫人身邊說:“您別為慧娘愁,就憑咱們如今這地位,慧娘還愁嫁嗎?主要現在的情況是,慧娘她自己壓根就沒有再嫁的心思?!?/br> “唉娘,這樣吧,咱們就依著她。只要她天天開開心心的,不是比什么都好?” “慧娘遇到這事兒,倒是苦了你了?!北R夫人疼女兒,但也疼兒媳,知道在應付張家這事兒上她受委屈了,“張家這趟本該我去的,湊巧這幾天我卻病了?!?/br> 盧大奶奶卻不在意這個,只說:“您身子不好,就該安養著才是。如今既是兒媳打理這家里上下,自該處理好這些事。您放心,我只是家里頭說給你們聽,外頭的話,我才不能這樣暴脾氣呢,我可知禮數著呢?!?/br> 盧夫人這輩子就得了一兒一女,湊巧都是人中龍鳳。選的兒媳婦自是沒話說的,從前她也很以女婿為豪。她這一生,也算是很多人的楷模了。 柳香這幾日日日去大長公主府,早出晚歸。盧秀慧可憐老人家一輩子無兒無女,想著從前老人家住在侯府時,也沒少對她好,所以,如今老人家倒下了,眼瞧著日子不多了,她也索性日日過去。 榮安這一病倒,反反復復的好了又病,病了又好。最終還沒熬過正月十五的燈節呢,她就奄奄一息,有些不行了。 到了最后幾日,柳香索性住在了公主府。 而伺候在榮安身邊許多年的老嬤嬤,也請旨入宮去向圣上和皇后陳述了公主的病情。 可巧近來宮里也不安生,皇后在后宮中和幾個高階妃嬪斗得水深火熱,圣上也被鬧得頭疼,常常氣得發火。最近可能因為急火攻心的緣故,竟然也病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宮里自顧不暇,哪里有時間過來看公主。所以,最后榮安走的時候,也就趙家、柳家兩家,以及盧秀慧陪伴在床邊。 見公主已經只有氣進再無氣出了,嬤嬤丫鬟們跪了一地。 御醫給老人家扎了醒神的針,最后也只搖頭說:“怕是要準備后事了,大長公主殿下怕是熬不過今夜?!?/br> 聞聲,大家都哭了起來。 趙老太君不由也發火了,平時幾個皇子人模人樣的裝出一副多孝敬她老人家的樣子。怎的如今老人家都在彌留之際了,那幾個皇子斗得厲害不來床前伺候也就算了,怎么幾位王妃和皇孫也不見蹤影? “再去請!”趙老太君沖公主府的奴仆們說,“去宮里請,去東宮、去魏王府去趙王府請。就站在他們門口喊,說是大長公主想見他們最后一面?!?/br> 趙老太君是先帝封的正一品誥命夫人,有些分量在。如今公主倒下,宮里又不管,公主府奴仆自然愿意聽趙家老太君差遣。 榮安身子不行了,意識卻還有殘存。她想喊人,但因沒力氣,說不出話來。 御醫離得最近,附在耳邊聽了后,望向柳香道:“縣主,大長公主是在喊您?!?/br> 柳香忙擦了擦眼淚,坐了過去。因老人家沒什么力氣說話,她則附耳放在她唇邊去聽。 “你們都瞞著我,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但我不想等了,等不到了?!彼曇魳O輕,說的斷斷續續的,“好孩子,謝、謝你,人生最后的時光能有你陪著,我、我就沒有什么遺憾了。這個給你?!崩先思覜]有力氣,抬不起手來,只能動手指去碰柳香手腕,“拿著。這是屬于他的唯一的物件了,給你祖母,物歸原主?!?/br> 這扳指是當年丁八卯付錢買的,丁八卯沒說要送給榮安,是被榮安要過來的。 當年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郎君,眼中再容不下任何人。她從十一歲見到他起,到如今八十多的高齡,活了這么久,為的也就是等他。 當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信心,覺得此生或許會再相遇呢?可如今,連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都沒有了。 若有來生,她不想再認識他了。 柳香聽懂了大長公主的意思,此刻淚流滿面,她從老人家拇指上退下那枚其實質地算不上多好的玉扳指,問:“是當年他送給您的嗎?” 榮安費勁的搖了搖頭:“如今才知道,他是沒那個意思的。只可惜當年我生在局中,竟不知。這是我‘搶’來的?!?/br> “好?!绷愀┥頊愒诶先思叶厗?,“您要我告訴我祖母實情嗎?” 榮安:“她是幸福的,她是值得知道這一切的?!?/br> 柳香點頭:“我答應您?!?/br> 大長公主是傍晚時分走的,她彌留之際,也就衡陽王和她說了幾句話。等其他幾個皇子公主趕到時,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等真正和老人家有血脈之親的人到的時候,柳香則把位置讓了出來,讓那些人為她老人家哭喪。 公主府漸漸忙碌起來,府里府外都掛了白綾。 柳香雖是大長公主收的干孫女,但卻不是皇家血脈。所以,這種喪事,自然輪不到她來辦。 圣上尚在病中,由驚聞噩耗,越發一病不起了。但榮安大長公主的大喪得辦。 老人家一輩子未嫁,未育有子嗣,所以,圣上打算在幾個皇子中選一個去為老人家cao勞這些。 榮安大長公主在世時樂善好施,于民間威望很高。如今去世,誰能為她辦理喪事,誰就能贏得些許民心。所以,像這種差事,幾位皇子都是爭相搶著要的。 圣上也正好借此放出了趙王,貴妃也暫且接了禁足。但為了平復德妃母子,圣上最后把辦理大長公主喪事的差事交給了魏王。 柳香不是第一次見到魏王妃,但從前不熟。這回大長公主大喪,柳香雖不需要跪靈,但身為大長公主收的干孫女,這三個月來,卻是時時都留在大長公主府的。 和魏王妃一起共事,自然就稍稍熟悉了一些。 魏王妃三十出頭,生得圓臉兒,一團和氣象。柳香知道自己夫君早在之前就和魏王算是徹底劃清界線了,但如今魏王妃見了她,卻依舊熱情和氣。 不過,柳香心中自也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待客方法。雖面上熱,但對這些皇親貴胄,她卻是從不真正交心的。 但凡魏王妃和她說了什么,回頭尋到空處時,必然要和自己丈夫盡數全說了。這種涉及權貴的事,她不敢有絲毫隱瞞。 趙佑楠知道魏王如今在和趙王暗中較勁,還在極力爭取他到陣營去。所以,從前的賬,他就算心中記仇,但這個時間必然也不會表現出來。 魏王殘暴不仁,并非明君。所以,趙佑楠并不想趟這渾水。 “你這三個月來也累了,如今老人家既然已經送去衛陵安葬了,你也合該好好在家休息了?!壁w佑楠摟著人,心疼說,“瞧,都瘦成什么樣子了?!?/br> 柳香卻說:“雖忙雖累,但為了老人家的身后事,一切都是值得的?!彼D了轉套在拇指上的那顆扳指,心里一直還記著老人家臨終前的囑托。 “明天我回桐葉胡同一趟?!绷阏f。 作者有話要說: 50個紅包掉落~ 推薦基友盛世清歌已開古言甜爽文《本宮囂張至極》 鐘錦繡自幼含著金湯匙長大,身為侯門女,被皇后認作干女兒,封為姝寧公主,高不可攀。 原以為她就會這么囂張跋扈的過完一生,卻不想情勢突變,原定太子薨了,登基的新皇卻是她的舊仇人。 新帝對后宮降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奪了她的封號,逐出后宮。 金枝玉葉變成白身,親事被奪,貴女排擠,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就在人人都以為她要落入泥淖之時,圣旨又下,重回青云上。 app端直接搜索文名:本宮囂張至極。xd 傳送門: 第111章 √ 榮安大長公主的大喪之事辦了三個多月, 等一切過后,也已經是春天了。 柳香這幾個月要為大長公主披麻戴孝,所以都沒去木林院。再過些日子她就要恢復正常生活了, 所以趁著這幾日還算清閑,她選了一天去了桐葉胡同。 大長公主臨終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如今三個多月過去了,依舊歷歷在目。這三個多月來,柳香也一直在心里反復的想, 要不要把實情告訴祖母。 反復了這些日子,最終還是決定要去告訴。與其日后讓祖母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 不如由她親口來說的好。 她祖父乃是前朝魯國公一事,隨著如今諸位皇子明爭暗斗得越來越激烈,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傆X得, 祖父的身份遲早有一天會被揭穿。遲早有一天, 他們柳家、甚至包括趙家, 都會迎來滅門之災。 提前告訴祖母一聲, 也不至于等真正大難臨頭時毫無應對之策。 “你決定了嗎?”趙佑楠問。妻子有任何事都不瞞他,他自然也是清楚這幾個月來妻子的糾結和遲疑不決的。 “嗯?!绷隳抗夂驼Z氣都非常堅定,“我決定了?!?/br> 趙佑楠點頭:“那好,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br> 為了這事,柳香夜間輾轉反側, 都沒怎么睡好。次日一大早, 天才微微有些亮意, 她就醒了。 柳香才為大長公主守完孝,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回娘家。柳家人都知道她心情沉重,不太好,所以, 柳香這次回家柳家夫婦明明很高興,但也不敢太表現出來,只能在心里高興。 柳老爺夫婦膽子頗小,經不住嚇,尤其是柳老爺。所以,柳香暫時不打算讓父親母親知道實情。所以,尋了個借口,就把他們二人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