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柳香帶著滿腹疑惑往紫玉閣去,想著,一會兒去問問大嫂好了。只是沒想到,她人到了紫玉閣才知道,今兒大伯哥也在家。 柳香忽然就很懊悔,她覺得自己來錯了時間。 早知道今天大伯哥在家,她肯定就不來了。好不易大哥大嫂能有點獨處的時間,結果卻被她的突然造訪給攪和了,柳香心里很是不好受。 但既然來都來了,若是即刻就走的話,好像也很不好。 所以柳香就想,呆會兒略坐坐就好。 但盧氏對于柳香的造訪,明顯很高興。雖說好不易今兒丈夫在家,有時間陪她,但她覺得,和弟妹一起探討木工制造的技巧,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至于丈夫,他不是也對弟妹這一手的木活有興趣嗎?正好,三個人可以一起談論一番。 柳香還是識趣的,一來就說:“其實我今天來,是給大嫂送兩本書來的。再過些日子,我就要參加木工選拔賽的復賽了,所以,之后幾天我都不會再過來。喏~這兩本書給你,比之前你看的那兩本深了些?!?/br> 盧氏高興的接過來,如獲至寶。 柳香原是琢磨著要不要借口家中還有事,她急著要回去。她從不會說謊,所以正琢磨著要怎么說才不會讓人懷疑時,盧氏已經不容她多想別的了,只高興拉著她一道往她的那間木工房去了。 柳香其實這個時候并不想去,于是被大嫂推拉著走時,她本能扭頭朝一旁坐著品茶的大爺望了去。 柳香雖和大嫂很是親厚,但對這個大伯,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她總覺得他身上有種令人難以靠近的高貴氣質在,除非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否則的話,柳香對他也是能避則避的,并不會主動去和他說話。 不過這回,在側頭瞧見他一個人孤零零靜悄悄坐那邊喝茶時,柳香忙說:“大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大嫂的手藝?” 見自己終于被看到了,趙佑樾這才朝那二人望去。繼而清雅的面容上緩緩浮起一抹溫柔笑意來,擱下杯盞跟著起身,負手踱步走了過來。 “也好?!彼f。 柳香還算機智,尋了個機會就立即溜了。 只是走到侯府大門口時,她才忽然想起來,本要是問一問大嫂他們有關侯爺的事的,結果方才給忘了。 不過既然已經出來了,肯定就不會再為了這件事折回去。所以,等到了將軍府,晚上丈夫回來,柳香看到自己丈夫時,問起了他來。 趙佑楠和自己父親同朝為官,是日日能見著他人的。父親數日來的變化,他自也是看在了眼里。 問過兄長后,他方才得知原因。原來那位侯夫人一心求子,她不但在調養自己身子,同時也尋來各種偏方燉各種湯藥喂侯爺喝。 喝完后,二人便毫無節制的行夫妻之事。 她還很年輕,倒還好。但侯爺已年過半百,經不起她那么折騰,所以,不過才月余時間,就已經給作踐成了這副模樣。 趙佑楠想,他老人家不惑之年得娶二八嬌妻,自是寶貝得緊。這些年來,夫妻恩愛,顯然也沒少造作。而如今,那小鄭氏為了盡早得一子,又是可勁索要造作毫無節制,他老人家這具身子,想來是早被挖空了的。 思及此,趙佑楠不免雙目中又要流露出厭惡和憤恨來。 到如今,他對這個父親失望得早已絕望了。若不是老太太還在,他勢必是要和他決裂,斷絕父子關系的。 小鄭氏的心思,他不會不明白。但他明知小鄭氏一心求子就是為了和大哥搶世子之位的,他卻還寧可虧損自己身子也要去成全小鄭氏的愿望,趙佑楠不免要為自己那英年早逝的母親不值。 正在洗手凈面的趙佑楠忽然想到這些,不由恨恨將巾子往面盆里一扔,面上怒不可遏。 柳香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趙佑楠這才回神來,望向妻子道:“倒也沒什么事,不過就是他造作胡來,不懂節制,虧了身子而已?!庇謫?,“你今兒去侯府那邊,碰到他了?他有沒有為難于你?” 柳香搖頭:“沒有?!?/br> 趙佑楠已褪去了一身厚重外袍,只著一身明紫中衣。男人英俊偉岸,一身紫衣更添貴重。 他轉身于榻前坐下后,方說:“這些日子就不要去侯府那邊了,若和大嫂有話說,差人送了信過去,讓她過來就是?!?/br> 柳香挨著他坐下道:“原也打算這幾日不過去了的,馬上又要參加復賽了,我總得潛心準備準備?!彪m說她如今搬出來住了,平時也難能見到侯爺侯夫人那二人,但畢竟都是一家人,還沒分家,且她也很關心大房那邊,萬一真讓那侯夫人生得一男嗣,那憑侯爺對她的寵愛,大哥大嫂豈不是很慘。 柳香不免要關心問上幾句:“我瞧大哥不是沒有手腕的人,怎么眼睜睜看著那位侯夫人打自己的算計,卻不出手加以阻攔呢?是大哥認為侯夫人根本生不出男嬰來,還是說,就算她能生出來,她也休想搶得了世子之位?” “又或者,大哥根本就不在意這個世子之位。便是讓出去,他也無所謂?!?/br> 柳香分析了幾個原因,既像是說給身邊的男人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因著與大嫂盧氏關系好,她也很疼明霞,所以,不免也要跟著擔心大房一家來。 可趙佑楠這個時候,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來。 并且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忽而想通了什么似的,驀地一下騰的起身。 男人俊顏冷沉,那雙黑黝黝的眸子更是藏著深沉的秘密般,不容人窺探。他似是在想著什么事情,一時陷入了沉思中,于屋內來回慢悠悠不停走動。 最后似是理順了所有的思緒,他則一臉嚴肅的急色對妻子道:“你在家帶兒子先睡,我有事先出門一趟?!币贿吋泵γφf,一邊則已經夠了衣架上衣袍來穿。 柳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一邊幫他穿衣一邊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趙佑楠道:“暫時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等回來再說?!?/br> 柳香見如此,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而趙佑楠出了將軍府后,直接縱馬飛馳著往趙侯府去。但他沒有走正門,而是只將馬拴在一個角落,他則是縱身一躍,踢著墻借力,直接□□入內。 趙侯府雖是一等軍侯府,府內護衛森嚴。但于趙佑楠這等身手的人來說,這點護衛根本難不住他。 他在侯府內飛檐走壁,一路往紫玉閣書房去,都沒任何人覺察出有異樣來。 而此刻,趙佑樾人就在書房。整個侯府各處都熄了燈,只他這處還亮著,趙佑楠憑功夫身手直接停在了他書房大門口外。 除了守候在門外的趙佑樾最貼身的心腹外,壓根沒人發現趙佑楠。 而趙佑樾也是自小習武的,雖說已多年從文,但他警覺性和身手也一點沒差。早在趙佑楠進了紫玉閣后,他就有所察覺了。 不過,趙佑樾似是能猜到弟弟此趟為何而來一樣,一點都不好奇。知道他人已經到了門外,他依舊穩坐如鐘,依舊能靜心繼續忙著自己的事。 而門外,趙佑樾的心腹見是二爺,忙上前來請安問:“這么晚了,二爺此番這般過來,可是尋大爺有何要事商談?” 趙佑楠則直接沖書房里的人說:“大哥既然知道我已經來了,為何不說話?” 書房內,這才傳來一道依舊溫潤澄澈的男聲:“魏青,讓二弟進來說話?!?/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加更章,晚上9點正常更新哈~ 另外劇透一下,劇情轉折點要來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感謝在2020-11-08 16:10:27~2020-11-09 11:17: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諾成空 7瓶;不哭不哭 2瓶;橘子果醬君^o^~、大驢是頭好驢呀、打醬油的豆子、何所冬暖、像夢一樣的自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081章 √ 趙佑楠拾階而上, 伸手推門入書房時,偌大書房內,厚實的紅木書案后面, 一襲素色錦緞的男子正伏案辦公。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后,男子才暫時丟下手中工作,于書案后面抬眸朝門邊望去。 趙佑樾既猜得到弟弟此番為何而來,他自能泰然處之。不論此刻正朝他這邊走來的弟弟臉上有多憤怒,他的心都不會為此有絲毫的動搖。 事情既是他做的, 他早想過會有這么一天。他從沒想過要逃避自己的責任,所以, 二弟既是來算賬的,他也會一一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之所以到了此刻還能心智穩如泰山,不過就是因為一點, 哪怕是弟弟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他儼然想阻止也是無能為力了。 那些人是他們兄弟共同的敵人, 是手刃母親的兇手。雖然他報復的手段并不光明,可只要能讓這些殘害了母親的人得以正法,他便無所謂。 正義是什么? 正義就是他母親什么錯也沒有, 卻落得個一根白綾吊死的下場。正義就是,小鄭氏偷-情姐夫, 卻可以得到圣上賜婚, 過了十多年幸福安穩的日子。 正義就是二弟一次次為母親鳴不平, 卻換來父親一頓頓的鞭打。正義是,他們趙家一門忠賢,卻得圣上忌憚,二弟需要藏拙方能自保幾分。 若正義是這樣的正義, 他寧可不要。 手段并不磊落又如何?目的不是達到了嗎?只要能達到目的,哪怕日后他入了十八層地獄,也不會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趙佑楠見兄長見到自己后是這樣的表情神色,他心中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小鄭氏之所以這般急切的求得一子,是他故意言語引誘的。小鄭氏求來的所謂能一舉得男嗣的偏方,也是他暗中安排的,而那喂給父親喝的偏方中,有能令人慢慢中毒的藥。 而父親之所以不過月余時間就憔悴得不像人樣,不是因為行房不懂節制,只是因為喝了藥的緣故。若他所猜沒錯的話,父親怕是中毒已深,時日無多了。 而烈英侯府侯爺的死,不過只是一個開始。到時候,只需要稍稍查一下,就會查到小鄭氏母女二人身上。小鄭氏被扣上親手毒殺夫君之罪名后,大哥必會一紙訴狀將她告去京兆府衙門,到時候,小鄭氏母女必須一命償一命,活不了。 她們母女被收押,滎陽鄭氏二房一脈是會搭救還是會放棄二人不好說。但,趙氏宗族這邊,是勢必會從之前的持中立態度而漸漸靠向他們兄弟二人這邊的。 兄長這一招的確是好計策,既報了母仇,又離間了敵軍,徹底收了趙氏宗族的心,可謂是一石二鳥。 “兄長在謀劃之前,為何不與我商量?”趙佑楠靜默過后,開口問出口的第一句,就是這句。 兄弟二人此刻面對面而立,一挺拓如雪松,一俊雅如秀竹,一個面沉如黑石,一個則淡然若秋風。趙佑樾聽到弟弟的質問后,輕挑了下眉問:“與你商量的話,你會如何做?” 趙佑楠自小長在祖父身邊,因容貌更似祖父,十分得老侯爺喜愛。由老侯爺手把手教導,初長成后,性子也是越發和老侯爺一模一樣。 他行事光明磊落,便是嫉惡如仇,他也會以正常手段尋仇。 他心中自有自己的道義在。 母親死后,他有無數次想過要手持砍刀沖去父親面前將他們夫妻二人手刃,但每回念及孝道,想起祖母來,便又放棄了。在他心中,有自己要堅守的東西在,輕易越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比如“孝父”,比如“忠君”。他雖不會真的去孝敬父親,去忠心君王,但以他受到的教育,他也做不到真的殺父弒君。 若兄長在謀劃前,真和他商量的話,他怕是會勸他另尋報仇之路。 兄長正是看透了他,所以才這般一直瞞著的。 面對兄長這個問題,趙佑楠心中有答案,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趙佑樾率先挪動身子往一旁炕上坐去,隨口一提般問:“你是如何發覺的?” 趙佑楠此刻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今兒一朝看穿了兄長的心計,其心計竟是藏得這般深,顯然與平時溫潤如玉的兄長判若兩人,他一時還有些未緩過神來。 麻木的也坐過去后,趙佑楠說:“只是突然覺得有問題?!庇謫?,“小鄭氏之前的兩胎,也是你動的手腳?” 事到如今,趙佑樾也沒有繼續瞞著弟弟的道理了。 他道歉說:“對不起,二郎,是我害你挨了幾頓鞭打。事成之后,你若想討回,我絕無話可說?!?/br> 趙佑楠卻搖了搖頭。 幾頓鞭打,他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讓他難以相信的是,從那么早開始,兄長竟然就已經開始在籌劃這一切了。而且,他也成了他偌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趙佑楠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緩緩抬眸朝坐于對面的兄長望去,一字一句清晰問:“殺了侯爺,陷害了侯夫人,離間了李家和鄭氏右軍,兄長順利繼承烈英侯府……那之后呢?” 他雖不喜詭譎算計,暗中出刀子傷人。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懂這些。 到底也是戰場沉浮了十年的人,什么樣的陰謀算計沒遇到過?兄長這一步,想來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 趙佑樾卻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說:“那一年,中秋宮宴上,母親和眾外命婦一樣,受皇后娘娘所邀請,入宮赴宴。當年,小鄭氏隨其母入宮走親戚,寄住在府上。母親身為長姐,自是對其疼愛有加,如母如姐。小鄭氏眼高手低,到了十七歲還沒定下一門滿意親事來,她母親領她入京來投奔母親,不過就是希望母親可以從中幫忙,替她在京中尋一門好姻緣的?!?/br> “母親心里一直牢記著這些,想著要給她娘家的小堂妹覓個良緣。所以,像這種中秋宮宴可以遇到名門公子的好機會,母親自然會為小鄭氏爭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