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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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溪在長椅上坐下,裝作平靜地說了聲好。 是他自己要來的,他沒有資格難過。 但他不知道難過和喜歡一樣,都是藏不住的。 林欽禾低頭看著陶溪,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低垂輕顫的睫毛。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顆下午在方家時鄰居小孩塞給他的糖果,半蹲下身,握住陶溪的手,將那顆印著笑臉圖案的糖果放入他的掌心,說: “聽說所有小朋友吃了這顆糖都會變得開心?!?/br> 這是那個給糖的小女孩對他說的。 陶溪看著手心里的糖果,又看向林欽禾,提起嘴角笑了笑,說: “可我不是小朋友了?!?/br> 林欽禾看著陶溪的眼睛,他沉默了一會,用陶溪聽不到的聲音說: “你是?!?/br> 然后站起身,在羅徵音再次出來的催促后,走進了病房。 陶溪看著那顆糖果,用力握進掌心里。 他想,他有什么可難過的呢? 他有楊多樂沒有的健康身體,以后會賺很多錢,會買很大的房子,會去世界很多地方,會有很美好的人生。 他的美好人生只差一個林欽禾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悄悄走到病房門旁,在門側的陰暗光線里看著里面,看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人生長什么樣子。 羅徵音在向醫生和護士道歉,然后走到正在抹眼淚的楊多樂外婆葉玉榮身旁,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外公方祖清紅著眼睛沉默,這個強勢了大半輩子的老教授只疼這一個外孫,再任性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 陶溪悄悄看著那兩個抹淚紅眼的老人。 他想,原來這是他的外祖父母。 原來親人在心疼一個孩子時,會疼到為他哭。 然后他看到林欽禾走到楊多樂床前,問他: “為什么不配合醫生?”?聲音嚴肅,但透著溫柔。 楊多樂面色蒼白,滿臉都是眼淚,他做過這個手術,知道有多疼,但他向來不敢違逆林欽禾,自暴自棄地說道: “欽禾哥,我好疼好疼,我覺得我好像過不下去了,這樣活著好痛苦?!?/br> 羅徵音聞言微微側開臉,紅了眼睛,葉玉榮佝僂下腰垂淚,方祖清將老伴摟入懷中。 林欽禾聲音沉了些:“樂樂,不要說這種話,不要讓你的親人為你難過?!?/br> 楊多樂賭氣地扁著嘴不說話,只眼角淌著淚。 林欽禾輕輕握住楊多樂的右手,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塊明顯的紅色圓形胎記,還有一根串著金珠的紅色平安結。 小時候楊多樂每次不愿意吃藥時,林欽禾也會這樣握著他的手勸他。 而那串紅色平安結,是方穗留給楊多樂最后的禮物。 林欽禾放柔了聲音,對楊多樂緩緩說道: “還記得你mama給你的那封十八歲的信嗎?我想,她更希望你打開信時,已經成長為一個堅強樂觀的大人?!?/br> 羅徵音再沒忍住,也落下了眼淚。 楊多樂沉默了,他可以在所有親人面前任性,但他沒辦法對著自己的母親任性,因為她曾為他付出了生命。 他最終答應了配合醫生。 之后便是醫生和護士拿著器械給楊多樂插管,楊多樂痛的哭喊著,林欽禾一直握著他的手,羅徵音在一旁給他擦眼淚。 陶溪離開了病房門口,回到長椅上坐下。 他將手中那顆已經被握的溫熱的糖果撕開糖紙,塞進嘴里,用力地咀嚼著。 是很清甜的桃子味,但他卻嘗不出任何味道。 他想,林欽禾也有不對的時候。 他吃了這顆糖,根本沒有開心起來。 一點都沒有。 他很快就吃完了糖,陳亭提著一盒飯走到他面前,說道:“這是在附近餐廳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br> 陶溪接過那盒飯,說了聲謝謝。 他打開飯盒,埋頭吃了起來,吃的越來越快,狼吞虎咽的像是饑腸轆轆好幾天的人。 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闖入那間病房,對他們大聲說: 我才是方穗的兒子。 你們都應該疼愛我。 我也很難受,我的心臟也很疼,我也活的很痛苦。 你們怎么不來關心我呢? 怎么從來沒有人為我心疼的落淚呢? 他吃完后都有些想嘔吐,從口袋里拿出一瓶水,仰頭喝了好幾口才將那陣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 陶溪放下水瓶,看到一雙長腿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后那雙腿曲起,林欽禾半蹲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 他很少有機會能這樣俯視林欽禾,走廊上的燈光落在林欽禾的臉上,眉骨下的陰影顯得五官更為深刻,那雙望著他的深邃眼睛里是明顯的擔憂。 林欽禾伸出手將他嘴邊的一粒米飯捻去,低聲問他:“陶溪,你怎么了?” 陶溪出神地看著林欽禾,像是溺水之人看著唯一的浮木,黑夜里的人看著唯一的燈。 他突然問道:“林欽禾,如果有一天我生病了,很疼很疼,你會來看我嗎?” 林欽禾微蹙起眉,問道:“為什么要問這樣的問題?” 陶溪偏執地問道:“所以你會不會來看我?” 林欽禾沉默了一會,說:“你不會生病?!?/br> 語氣篤定的近乎幼稚,好像他可以判定他的一生都會無病無災,多福多樂。 陶溪心臟一酸,他笑了笑,說:“林欽禾,我想回去了?!?/br> 林欽禾站起身,說:“我送你回去?!?/br> “你不用留在這里陪他嗎?”?陶溪坐著沒動,問了一個對自己很殘忍的問題。 林欽禾平淡道:“他有很多親人陪著他?!?/br> 他彎腰握住陶溪的手,將他從長椅上拉了起來,低聲道, “但你現在好像只有我?!?/br> 陶溪呼吸一窒,他幾乎要落下淚來,那一瞬他很想問林欽禾。 你是不是也有一丁點喜歡我呢? 但他最終沒有勇氣。 他怕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而一旦問出口,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林欽禾拎著陶溪的書包,帶著陶溪上了林家的車,陳亭將車向文華一中開去。 在車上,陶溪望著窗外快速飛逝的霓虹,又望向身旁沉默的林欽禾。 林欽禾察覺到他的視線,在昏暗的燈光下轉頭看向他,繽紛霓虹映在他的眼底,在光影攢動中透著柔和色彩。 陶溪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只是說道:“今天來不及給你畫漫畫了?!?/br> 林欽禾對他說:“沒關系?!?頓了頓,又道,“明天補給我?!?/br> 陶溪點點頭,沒再說話了。 他又望向窗外的霓虹,他想。 這條路應該長一點,再長一點。 長到林欽禾的身邊永遠只有他。 但過了晚高峰的城市不再阻塞,車很快就開到文華一中的校門口,陶溪不舍地跟著林欽禾下了車。 林欽禾依舊拎著陶溪的書包,一路送他到宿舍樓下。 周日夜晚的校園闃無人聲,只有十月晚風柔軟的喧囂著。 陶溪站在宿舍一樓的門口,唯一留著的燈光很黯淡,他在昏暗中似乎總有更多勇氣,他對林欽禾說: “林欽禾,我今天很難過,可不可以提前索要期中獎勵?” 雖然他根本還沒考進前五十,也不能絕對保證自己考進去。 但林欽禾今晚似乎格外縱容他,輕聲說:“可以,你想要什么?” 陶溪卻沒有回答,他在昏暗中撲到林欽禾身上,微微踮起腳,雙手環住林欽禾的脖子,將下巴墊在林欽禾寬闊的肩膀上,像小狗一樣輕輕蹭了蹭。 林欽禾身體僵住,他下意識要推開身上的人,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陶溪睫毛輕顫,他輕聲說: “林欽禾,我也會努力成為堅強樂觀的大人?!?/br> 就像你對楊多樂說的那樣。 他很快就放開了林欽禾,不然他怕自己鼓噪的心跳聲會被聽到。 “好啦,我現在不難過了,謝謝你?!?/br> 陶溪從林欽禾手里拿過自己的書包,飛快地向宿舍樓上跑去。 林欽禾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直到樓道的自動響應燈依次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