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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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于他而言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在這種情況之下,回憶才變得更加艱難。 他得承認,他一開始只是抱著玩玩的態度。 故而那些一開始的日子,也是平平無奇的。 他記得,九月曾忱出了一趟差?;蛟S,和這件事有關系。 容起云坐立難安,這一夜熬過去,第二天中午,才接到徐知陽的電話。 “容總,根據調查,九月十號左右,曾小姐搭了一趟去鄉下的長途汽車。您要查的九月十二號,曾小姐應當還在鄉下。以及,曾小姐那天夜里,給您打了一通電話。記錄顯示,這通電話一共持續了三十秒。除此之外,容總您的行程安排是,早上十點開了一個日常例會,中午約見了李總,下午正常下班。下班后,您去了常和鐘總去的那家俱樂部。 以上,就是能查到的全部信息了?!?/br> 容起云應聲,“知道了,辦得很快,給你漲工資?!?/br> “謝謝容總?!?/br> 容起云掛了電話,揉著眉心思索其中的關竅。聽見徐知陽的話,他才逐漸有了些記憶。 那日是邵衍組局,他們幾個都在。 那俱樂部也是他們常去的,老熟人了,經理哪兒能不認得容起云。這家俱樂部是刷卡才能進的機制,一般人都進不來。 容起云由服務生領著,推門進入包廂的時候,他們已經率先喝了幾杯。 “你可算來了。自從美人在懷,你可是好些日子沒和我們聚了?!?/br> 容起云挑眉,什么也沒說,在鐘茗身邊坐下。鐘茗順手遞給他一杯酒,容起云飲盡。邵衍使了個顏色,旁邊的靚麗女郎會意,便往容起云身邊纏過去。 “久聞容二少的大名?!泵廊藠y略有些濃,眉目之間透出些喜色。 容起云打量她,沒來由透出些不耐煩。他沒表露出來,只淡淡接過她遞來的酒杯,和邵衍搭話:“今天什么日子?你竟然做東?” 邵衍嘖了聲,手搭在沙發背上,“沒什么日子,這不是很久沒聚了嗎?東城有塊地,聽說許家有意?” …… 酒過三巡,各回各處。 那女人似乎喝了幾杯,腳步有些晃,一把撞進容起云懷里。她身上香水味道頗重,容起云微不可聞地皺眉,還是順手扶了一把。 “小心?!?/br> 女人抬起頭來,朝他笑了笑,順勢靠在他胸膛,“容二少今天有伴?” 容起云沉默不語,腦內閃過曾忱托腮的側臉。 幾日前,曾忱問過他一個問題。 “容起云,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她大部分時候叫他容先生、容總、容二少,偶爾叫他容起云。 容起云喜歡曾忱偶爾叫他名字,這是情趣。 他靠在她身上,兩個人的汗淋漓在一起,微咬牙:“還能是什么關系,男女關系?!?/br> 曾忱脖子昂著,聲音有些不支:“正常男女關系嗎?” “什么叫正常男女關系?” “就是嗯……男歡女愛,男婚女嫁……” “那不就是咯?” 曾忱手微抬,“前者還是后者?” 容起云避而不談,“沒差?!?/br> 只有在床上,曾忱才會顯得褪去了那種淡淡的哀愁,正如她的名字一樣,充滿熱忱。 等下了床,她又是那位美麗動人又有距離的曾小姐。 容起云沒推開投懷送抱的女人,女人得寸進尺,于是一起上了車。反正他沒說不。 他知道曾忱話里是什么意思,他在逃避。對容起云來說,日子是充滿新鮮的,女人也應該是。 他們去了他另一處房產,但最后沒成。 原因是,容起云洗完澡出來,忽然沒了興致。 他請那位小姐離開,從包里抽出幾張現金,“你走吧?!?/br> 那女人臉色并不好看,畢竟都到這一步,還被拒貨,實屬丟人。她試圖說服面前這個男人,“二少,很晚了?!?/br> 容起云不耐煩道:“我不想說第二遍?!?/br> 人人說他多情紳士,其實他最無情。喜歡的時候天上地下都哄著,不喜歡的時候,任你如何,也沒可能叫他回頭。 所以說,容起云最喜歡逢場作戲的。彼此都清楚,進退有度。 回憶起這一些,容起云眉頭皺得更深。 曾忱給他打過電話? 容起云嘆氣,他記憶中,并沒有看見過這通電話。徐知陽說,電話被接通了,三十秒。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個女人接了那個電話,并且和曾忱說了什么,并且刪除了記錄。 容起云忽然覺得心里猛地一慌,她說了什么? 容起云猛地起身下樓,從電梯里看見外頭沉沉的夜色,才反應過來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外面還有悶悶雨聲,偶爾一聲驚雷。 他從酒店前臺借了一把傘,踏著雨,來到曾忱門前。 江岳此刻正在酒店里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外頭發生什么事。 容起云拍門,聲音在雨聲里顯得斷斷續續,像是幻覺。曾忱愣了愣,重新聽了三遍,才確認是真有人在敲門。 一道悶雷,她的心也跟著一跳。 而后聽見門外的人說:“阿忱,你開門,我們談一談?!?/br> 他聲音在雨聲里顯出些歇斯底里,在這深夜,過分擾人清夢。曾忱嘆氣,還是起身給他開門。 院子里只有一盞搖搖欲墜的燈,掛在門墻之下,被飄搖風雨吹得難以自持。 曾忱也撐一把傘,傘邊和容起云的傘邊相碰。 雨勢仿佛一瞬間轉小,容起云看著曾忱的眼睛。這雙眼睛里,此刻風情也沒有,愛意也沒有,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盞快要熄滅的日光燈。 容起云心像被刺了一下,忽然覺得想說的話都堵在喉頭,卻顯得蒼白無力。 他還是得承認,曾忱不是以前的曾忱了。 她變了太多。 容起云喉結滾動,開口:“那天我們什么也沒做?!?/br> 曾忱看著他的眼睛,只是看著。 “但是你們也可能什么都做了?!彼f。 容起云辯駁:“可我們真的……”什么也沒做。 他目光觸到她平靜的雙眼,忽然明白了她的話。 她的意思是,即便不是那一次,也會有很多次。 容起云無法反駁。 在那時候,他的確從未考慮過,為曾忱斷了那些鶯鶯燕燕花葉沾身。 他無法反駁她。 話語好蒼白,好無力,容起云眉頭皺著:“但那已經過去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br> 曾忱什么多余的動作都沒有,她只是眨了眨眼,說:“除非時光倒流的,容先生。你知道,這不可能?!?/br> “你走吧,容起云,你不是自詡了解我嗎?那你也應該明白,過去了,就是過去了?!?/br> 三年前她要走的時候,容起云沒攔她。 整整三年,他當真沒找過她。 這會兒卻要作得深情款款,也不知給誰看。 “我甚至在想,你口中所謂你愛我,其實只是放不下你的自尊?!?/br> 容起云臉上涌現出痛苦之色,聲音被雨聲襯得有些凄凄:“阿忱,我已經三十二歲,分得清什么叫愛,什么叫自尊心?!?/br> 曾忱挑眉,“也許。很晚了,回去吧,以后也不必來了?!?/br> 容起云不動,曾忱嘖了聲,不管他怎么說,她合了門,自己回房間里去。 她的話已經說完了。 第38章 耳鬢廝磨 后來雨還一直在下, 中間停了一陣,到天將明的時候,又卷土重來。屋檐上的雨滴下來, 隔著雨幕,天是青灰色的。 曾忱站在廊下, 抱著胳膊看雨。她一聲嘆息落在雨聲里,輕微地幾乎聽不出來。 門外江岳又開始嚎:“曾忱, 這么多天了, 你的氣消了沒有???” 曾忱眉頭微鎖, 又聽見他說:“曾忱!你隔壁的鄰居給你送了一碗飯!你快開門呀!” 江岳語氣變得興奮, 曾忱將信將疑。她記得她隔壁是空房子來著,雖然心里這么想著, 曾忱還是開了門。 江岳正要敲門,忽然門從里面打開,他一個踉蹌, 和曾忱撞個滿懷。 江岳喜上眉梢:“你真開門啦!” 曾忱冷眼:“東西呢?” 江岳撓頭, 有些赧然:“騙你的……唉, 說真的, 我也沒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行吧, 怎么就要被判死刑了?” 容起云一直在旁邊站著, 他身上的西裝半邊是濕的,半邊在傘下。曾忱眼神沒作停留, 看向江岳:“掉價兒吧?堂堂大少爺,玩你的去,不好嗎?要在這兒丟人現眼?!?/br> 江岳沒聽出她話里的指桑罵槐,嬉皮笑臉死纏爛打:“這是哪兒的話???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可比玩重要多了?!?/br> 容起云卻聽懂了她話里的嘲諷, 他站在這兒,聽著江岳在這大喊大叫,的確覺得他掉價。 所以,她在指責他放不下身段嗎? 容起云意外笑出聲來,江岳迷惑地看向他,“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