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云詞說，“在結賬?！?/br>
    虞尋彎腰，在門口那塊區域挑了會兒，又問他：“想放嗎?！?/br>
    云詞大腦停滯著，其實沒有去消化他到底在說什么，只能識別這個人的聲音，他“嗯”了一聲。

    記憶回到那年春節，那個他和虞尋不在一起的春節。

    他想起那天看到的漫天煙花。

    約定好的煙花，他沒有失約。

    原來這個人，嘴里說著分手，卻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暗戀了他好久。

    虞尋挑了幾樣方便易拿的，起身說：“老板，結賬?！?/br>
    云詞不知道春節那天，他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

    他只知道，這一次，分開的一年半里。

    他也在偷偷暗戀著他。

    每一天都很喜歡他。

    -

    西高閉了校，借著夜色，校園里的景象變得有些看不真切。

    一群人翻墻進去。

    李言摸摸腦袋，某種陌生感和熟悉感一塊兒涌了上來：“以前高中的時候，總覺得西高特別大?！?/br>
    流子落地后說：“我也覺得，突然覺得西高沒有印象里那么大了……不過這墻倒是更好翻了?！?/br>
    有人中二發言：“因為我們的世界更大了！”

    “cao，好中二?！?/br>
    “……”

    混亂中，流子喊：“——誰把煙花遞進來?！?/br>
    云詞是最后一個翻的。

    他翻的時候，虞尋在下面，做了一個要接他的姿勢。

    云詞蹲在墻上，看著夜色中的西高，無數和這人有關的記憶涌上來。

    他以前也翻過這里的墻——當時做這種略有些出格的事情，還是為了較勁。有一陣校外開了一家網紅小吃店，很熱門，七班的人常常中午翻墻出去買，最后兩個班翻得跟打仗一樣。

    然而當初帶頭跟他打仗的那個人，現在站在墻下面，正準備接他。

    虞尋催促：“下來，我接得住?！?/br>
    云詞說：“我自己能跳?！?/br>
    虞尋：“想接你?！?/br>
    他又說，“高中的時候就想過?！?/br>
    ……

    哪怕已經聽過很多次，云詞還是會忍不住紅了耳朵。

    cao。

    這人高中的時候到底想過多少東西。

    云詞眼一閉，往下跳，跌進一個有點硬、但卻格外炙熱的懷抱里。

    離零點還有半個多小時，幾人帶著煙花去了籃球場，適合放煙花的空曠一些的地方，除了cao場以外就是球場了。

    “西高球場應該修好了吧，”流子念叨，“當初一修修到快畢業?！?/br>
    李言說：“無所謂，心中有球，哪里都是球場?！?/br>
    說話間，他們離球場越來越近了。

    球場雖然重新修過，但和以前的布局依舊差不多，外沿圍著一圈鐵網。角落籃球架上，七零八落地擺著幾個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籃球。

    同樣的地方。

    他們打過無數次。

    云詞正想著，就見虞尋大冬天脫了外套，像是在夏天一樣，他把外套扔在場外，身上只穿著件單薄的毛衣，去拿架子里的球。

    少年掌心下壓，隨手運著球，風吹起了他的衣擺，然后他手腕一轉，把球拋到云詞腳邊：“比么?！?/br>
    云詞接過球，然后拉開外套拉鏈，迎著撲面而來的風，說：“比?！?/br>
    他又說了一句以前高中時候才會說的幼稚發言：“輸了喊爹?！?/br>
    一如當年那樣。

    說完，球拋出去，順著一道拋物線，正中籃筐。

    還沒到零點，其他人圍著球場坐下看熱鬧。

    流子和李言各自為自己兄弟加油。

    流子：“你必贏，打得他落花流水，直接跪地求饒?！?/br>
    李言：“論球技那肯定還是我兄弟更勝一籌，你怕是忘了當初西高籃球賽……”

    “西高籃球賽有個屁的輸贏，”流子不服，“那天不下雨了嗎，打都沒打完?！?/br>
    李言：“還需要打完嗎？下雨之前你兄弟被我兄弟壓著打?！?/br>
    流子：“你媽的你記憶錯亂了吧，誰被誰壓著打?！?/br>
    “……”

    一對一單挑不像團隊戰，更簡單粗暴，只需要搶球，進球就行。兩人無數次激烈對碰，擦肩相撞，球砸在籃板上，發出熟悉的“砰”的響聲。

    云詞一點點熱了起來。

    渾身血液沸騰，耳邊只剩下奔跑時掀起的風聲，和球落地的聲音。

    夜色里，視野并不好，全靠路邊亮著的路燈照亮著球場。

    “砰”——

    又進一球。

    兩人比分持平之際，遠處似乎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cao，巡邏的大爺，”流子猛地站起來，“畢業三年，忘了這茬。怎么三年過去，這大爺還是這么愛崗敬業?！?/br>
    一群人手忙腳亂：“那怎么辦？”

    “跑？”

    “跑了煙花怎么辦?！?/br>
    “……”

    “先放，”最后是虞尋的聲音，“放完立刻跑?！?/br>
    慌亂間，幾人快速點了煙花，導火索發出微弱的明明滅滅的光。接著，西高學校里忽然發出一聲劇烈的響聲，數朵煙花一齊升空。

    絢爛的煙火點亮了整片夜空。

    零點鐘聲敲響。

    新的一年到了。

    云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虞尋牽著混在人群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