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這倒不是?！本皶r連忙擺手，“學校組織的秋游通常都是去游樂園。因為是工作日所以那些地方秋游的日子人總是很少，就像是被我們包場了一樣，可以連著坐好幾次水晶神翼。不過除了學校的秋游，我們班的同學經常在假期一起去爬山。春天去植物園的櫻.桃溝，秋天爬西山看紅葉，冬天一起去潭柘寺看雪?！?/br>
    “啊……”景時突然頓住。

    原本正一本正經的掰著手指頭數那些他們曾經舉班出巡的景色，余光掃到易然專注的目光，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就說得忘了形。

    “是不是…聽著都沒什么意思……”景時悄悄的吐了吐舌頭，試探的看他。

    那些回憶、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其中的美麗，不過仗著那么幾分所謂敝帚自珍的意味，只是……這些事情易然聽起來就應該很無聊吧……

    “其實……京城里的山啊水的，也就不過如此，沒什么美得讓人稱道的景色，現在想來，都不過是因為是和同學們一起出去玩兒才覺得開心而已?！?/br>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半路，易然卻一點厭煩的神色也不曾有。

    只把景時涼透的指尖捉進了掌心捂著。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br>
    易然一臉的真誠，“真的！”

    “秋游不都是這樣的嗎……和喜歡的人一起、找個天氣好又不需要工作忙碌的日子，出門看風景、敘舊?！?/br>
    “這樣說來……我們今天也很像是來秋游了?！?/br>
    聽他如此說，景時也一起笑起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別墅區大門口。

    易然正說著，今天最多算是半次秋游，下次有機會一定要景時做向導，好好逛逛秋天的京城。

    小姑娘的視線卻被別人吸引開了。

    **

    易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一輛紅旗轎車開進別墅區大門，而大門兩側……各擺了一個顏色淺淡的花架，上面貼著的兩條白底黑字的挽聯隨風輕輕顫動。

    易然也停下了說笑，靜靜的看著她，等待景時的決定——這才是那個讓他千里追來的、最放心不下景時的原因。

    “要……要進去嗎？”景時更像是在問自己，“他們一定都知道我回來了。所以……應該要進去的吧？”

    景時看向他的時候眼里迷茫極了。

    易然輕輕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認真的直視進她的眼底。

    “景景，聽從你自己內心的想法?！?/br>
    “你還想再見一見那位爺爺嗎？這或許就是最后的機會了?！?/br>
    景時篤定的點了點頭，卻還是滿眼的不知所措。

    “如果這真的是最后的機會，我不想錯過……可是……”

    她突然話鋒一轉。

    “你有參加過葬禮嗎？”

    易然抬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當然！相比于你來說，我大概都能算得上經驗豐富了?！?/br>
    “那你有哭過嗎？

    “在葬禮上？沒有。一個人的時候，哭過?！?/br>
    景時有些好奇的看著他，這樣坦誠的和她談到葬禮、死亡、永別話題的易然似乎和她想象中的有小小偏差。

    “第一次參加葬禮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是我外公……在葬禮上只是有些難過，大概像是沒緩過神來……后來有次放學時候，看到同班男生有爺爺來接，我才突然覺得很難過。躲到公園的小屋子里哭了好久才回家?！?/br>
    景時沒忍住抿著唇輕輕笑出來，原來看似堅定得像山川一樣不會動搖的他和秦錚，也都是會難過到偷偷落淚的人啊。

    景時有些心疼仰頭看著他，努力踮起腳尖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發頂。

    但或許是因為悲傷的情緒已經被漫長的時間完全稀釋，易然再次提起那些過往已經可以十分平靜。

    “哪怕整場葬禮上的人都泣不成聲，你也不必在意?！?/br>
    “人類的悲傷并不能相通，景景，做你自己就好?！?/br>
    景時像是在細品他的話，目光定定的落在門口花籃上不停飄動的挽聯看了許久。

    才終于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

    “易然！你陪我一起再去看看他吧！”景時輕輕牽住他的一根手指，“只是最后和秦爺爺道別，不管其他任何人！見過他最后一面……我們就離開?！?/br>
    ***

    挽著易然走進靈堂的時候，景時可以感覺到，有很多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那是個很長的房間，好像景時和靈堂盡頭擺著的那口黑色棺槨之間有著很遠很遠、怎么也走不到的距離。

    在一眾前來吊唁的人群之中，母親先發現了她。

    年已半百的女人依舊保有著大家閨秀的特質，從腦后盤得一絲不茍的發髻、到腕上特意用來搭配黑色連衣裙的水墨瑪瑙鐲子，無一不彰顯著她的身份。

    景母帶著恰到好處的一分淺淡笑容，迎上他們，遞過兩支盛放的白色玫瑰。

    “媽……這是易然?！彼@然已經忘記會遇到自家人這一茬了，場面一下子就從帶易然參加葬禮，變成了見家長！景時有些局促的為他們互相介紹。

    景母和藹的笑著朝易然點了點頭，語氣略有些嗔怪景時之意，“天天都能在電視上看見的人，我會不認識嗎？”

    易然也一下子全身肌rou的緊繃起來，局促的忙松開牽著景時的手，雙手接過景母遞來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