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415節
若不是他運氣實在不好,遇到了那么一場船難,未必不能讓他建立起一座金融帝國來。 不過這也給蘇澤提了一個醒,東南的經濟制度,已經跟不上它蓬勃的經濟發展了。 蘇澤提起筆,對何心隱開始回信。 “袁文才卷款逃跑,命令東南沿海水師通緝攔截?!?/br> “袁文才的短期保單,可以由蘇州知府出面繼續承保,足額賠付?!?/br> “長期保單則由蘇州府出資,交給民間資金協商解決?!?/br> “袁文才案的問題不在于這些保單,而是保險這種新業務的立法?!?/br> 蘇澤思考了一下,繼續提筆寫道:“保險和其他合同不同,一旦出現袁文才這種挪用的情況,對所有投保人都是巨大的損失?!?/br> “收取的保費,不是保險出售者的利潤,而是全體投保人的共同資產?!?/br> “蘇州府可以出臺相關的法規,強行要求將一定比例的保費,封存在蘇州府戶科府庫中,預防袁文才案再次發生?!?/br> 寫完了保險準備金的制度,蘇澤又說道: “除了保險之外,民間高利貸的問題也是需要重視的?!?/br> “高利貸屢禁不止,還是需要借錢的人多了,他們借不到低息的錢,只能從高利貸那邊借?!?/br> “這也是我們的經濟法規和經濟制度沒有跟得上?!?/br> 當年方望海在南直隸和浙江發行鈔關稅的抗倭捐的時候,南直隸和浙江的商人一開始都是踴躍購買的。 對很多商人來說,有鈔關稅擔保的抗倭捐,算是一種穩定的投資。 手里有錢的商人,需要穩定安全的投資。 需要借錢發展的商人,借不到低息的錢。 高利貸者可以說是寄生在經濟發展上的吸血蟲,也可以說是調動資源的銀行家。 而隨著經濟活動的越來越繁榮,金融業就會自然而然的出現。 保險也是,銀行業也是,既然這些行業的出現不可避免,那就只能盡快的規范起來,反而能少走一些彎路。 蘇澤如今在南京大都督府,每天忙著就是肝技能刷經驗,搞各種各樣的“發明”,卻將大部分的事務都委托給下面人去做。 隨著東南的發展越來越快,他這個“先知”,也只能在大方向給一些引導,真的要解決問題,還是要靠申時行何心隱這些辦事的官員。 蘇澤給何心隱回信,隱晦的談了銀行業的看法,卻沒有提出具體的方案。 以何心隱的治政水平,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用意。 蘇澤又拿起來譚綸的來信。 譚綸來信談的就是蘇澤前段時間寄給他的一項“新發明”。 玻璃。 清末的時候,廣東就是玻璃生產的基地,廣州城附近擁有全國數一數二的石英砂礦,這是制造玻璃的重要原料。 其實玻璃在中華大地上出現的時間很久了,但是古代中國都是將玻璃當做“仿玉”來制造的。 因為礦藏和制造方法的區別,中國古代玻璃基本上都是不透明的彩色玻璃,而不是近現代這種透明玻璃。 而中國人很早認識到了“鉛毒”的存在,而且中國人喜歡吃熱食,所以也沒有和西方一樣發展出玻璃容器。 相反陶瓷器在這片土地上迅猛發展,在生態位上碾壓玻璃,成為中華文明的特產。 這些本來也沒什么問題,但是在進入工業時代以后,玻璃就成為非常重要的材料。 玻璃、鋼鐵、混凝土,這些都成為了重要的建筑材料。 而透明玻璃關系到望遠鏡和顯微鏡的制造,更是很多光學儀器的基礎。 自然界中的高透明度的水晶價格高昂,蘇澤雖然已經發明了顯微鏡和望遠鏡,但是能用得起的人并不多,如今光是供應醫院和醫學院都不夠。 年前譚綸給蘇澤寫信,請求蘇澤這位“財神爺”給廣東搞一項生財的產業。 蘇澤就回信提出了燒制玻璃的工藝。 第382章 威尼斯人在廣州 廣州港。 羅蘭佐帶著貨物,從一艘葡萄牙人的商船下船,看著繁華的碼頭區,這名年輕的商人對這座遠東新港口充滿了期待。 和羅蘭佐一樣,這艘船上大部分乘客都是他這樣“拼船”的小商人。 這些商人沒有能力購買或者租借一整艘遠洋貨船,他們只能租下商船上的一個艙位,親自押送貨物跨越海洋抵達了廣州。 羅蘭佐這樣的商人,在葡萄牙口中稱呼為“散商”,租給他們的艙位也都是最底層的艙位。 羅蘭佐押上了自己全副身家,連妻子杰西卡和他私奔時候,從他岳父那邊投來的寶石戒指都抵押掉了。 羅蘭佐帶來這個遙遠東方國度的貨物,就是他老家威尼斯的特產——玻璃。 羅蘭佐是一名逃亡奧斯曼帝國又在薩法維王朝做生意破產后前往大明最后一搏的威尼斯商人。 羅蘭佐本來是威尼斯人,他愛上了猶太商人夏洛克的女兒杰西卡,雖然在私奔之后杰西卡改信了基督教,但是她猶太人的身份依然備受歧視。 讓人諷刺的地方在于,現在的奧斯曼帝國反而是整個亞歐地區宗教氛圍最寬松的地區。 奧斯曼帝國只對額外信仰的國民多征收一些稅賦,而且只要改信也不會對原信仰歧視,對于血統民族問題更是寬容。 羅蘭佐在威尼斯混不下,只能帶著妻子前往奧斯曼。 當時抵達奧斯曼之后,羅蘭佐又發現生意沒那么好做。 奧斯曼人的迅速擴張,隨著1517年奧斯曼攻占開羅,徹底控制了整個紅海航線,這是地中海東部貿易的咽喉。 奧斯曼帝國在地中海的擴張,也是歐洲興起大航海時代的推動力之一。 正是因為地中海東部的紅海航線徹底被奧斯曼人控制,所以歐洲諸國才迫切的需要一條新的航線,繼續從東方獲得商品。 這才有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開辟大西洋航線的運動。 隨著大西洋航線的繁榮,最受傷的不是奧斯曼人,而是威尼斯人。 威尼斯人的崛起,就是靠著拜占庭帝國將地中海貿易包給他們,靠著在東西方做“倒爺”起家的。 可是隨著拜占庭帝國覆滅,威尼斯商人靠著靈活的“信仰”底線,還能從奧斯曼帝國那邊做生意,但是已經失去了拜占庭帝國時期的稅收優惠。 奧斯曼人向威尼斯商人收取重稅,讓原本利潤豐厚的地中海東方航線利潤下降。 而大西洋航線的開辟,新的競爭者,比如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蘭人的出現,讓威尼斯人的處境雪上加霜。 羅蘭佐這樣前往奧斯曼做生意的威尼斯商人不少,可是剛剛帶著妻子抵達奧斯曼后,羅蘭佐發現這里的日子也不好過。 奧斯曼不是天堂,這里的商業環境要比威尼斯還要卷,羅蘭佐這個沒有人脈也沒有資本的新人,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地中海貿易。 羅蘭佐在和妻子私奔的時候,曾經承諾給她更好的生活,可是現在還不如在威尼斯呢。 迫于無奈,羅蘭佐只能換一個賽道,搞差異化的競爭。 他選擇前往奧斯曼帝國再往東的薩法維王朝做生意。 薩法維王朝和奧斯曼帝國是中東地區的競爭者,兩國雖然也是死敵,但是這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 而薩法維王朝帝國的位置非常重要,卡住了東西方貿易的咽喉,位于當時正在發展的歐洲、中亞和印度之間。 薩法維王朝的地毯、絲綢和紡織品在奧斯曼和歐洲都很受歡迎,所以兩國雖然交惡,但是依然不少奧斯曼商人往來兩國貿易。 羅蘭佐前往薩法維王朝放手一搏,結果又是吃了大虧。 這一次倒是和蘇澤有些關系。 印度土布曾經是奧斯曼帝國暢銷的貨物,羅蘭佐購買的就是這些土布。 可等到他將印度土布帶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卻發現市場上印度土布價格一落千丈,君士坦丁堡的貴族和富人們,開始追逐遙遠東方的新布。 這種新的布料紡織的很精細,穿起來更加的保暖舒適,還有更加牢固不易掉色的染料。 據說這是遙遠大明內部一個割據勢力,被奧斯曼商人稱呼為“東南”的勢力所產的仿制品。 羅蘭佐只能低價賤賣了自己好不容易運回來的印度土布,再一次虧了很多錢。 這一次他的妻子抵押了他們私奔時候從岳父那里偷來的寶石戒指,羅拉佐聽說富庶的“東南”之后,帶上了他老家威尼斯的玻璃器皿,踏上了前往遠東的航程。 羅蘭佐也打聽過了,玻璃這東西在東方也算是稀罕事物,他所攜帶的威尼斯玻璃器皿都是不錯的貨物,這一次他信心滿滿,一定能夠在東方賣出高價。 只要能夠將貨物賣出去,那么羅蘭佐就可以從東南購買布匹、絲綢、茶葉這些商品返回君堡,這些可都是能夠賣出大價錢的。 為了讓這些嬌貴的玻璃器完好無損的運輸到遠東,羅蘭佐一直都睡在船艙中,小心的看住自己的貨物。 就在羅蘭佐信心滿滿的將自己的貨物卸下來,來到了廣州港口專門進行外貿交易的市場上。 廣州港口的市舶司集市常年開放,無論是東南的商人還是外國的商人,都可以在這里擺攤出售自己的商品。 在貨物進入集市的時候要進行登記,等到貨物賣出離開集市的時候交上稅就可以,無論是外國商人還是本國商人,市舶司的稅吏都是一視同仁的。 在登記進入集市的時候,市舶司的小吏看了羅蘭佐帶來的貨物,露出微妙的表情。 羅蘭佐從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集市,他拿著市舶司小吏給他的牌子,找到了自己的攤位。 等到羅蘭佐將自己的貨物擺出來展示,他信心滿滿的看著精美的威尼斯玻璃器皿,這一次一定能賺到錢! 可是從日上三竿到日落,羅蘭佐的貨物無人問津,那些東南的商人們,只是看到他的攤位上的貨物,就搖著頭離開。 到了晚上,集市的吏員開始驅趕商人,羅蘭佐沮喪的將自己的貨物重新裝進籮筐。 碼頭區有專門讓商人居住的商館,但是羅蘭佐肯定沒錢住商館。 他只能將貨物重新帶回船艙,擠在狹窄幽暗的船艙中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羅蘭佐又帶著自己的貨物進入集市,這一次他來的早,搶到了一個不錯的攤位。 可是結果和昨天一樣,偶爾有人從他的攤位路過,可是根本沒有人駐足。 無論是東南的商人,還是外國的商人,根本沒人向羅蘭佐詢價。 這下子羅蘭佐也意識到不對勁了,等到收攤之后,這天夜里他一夜沒睡,第三天他沒有出攤,而是頂著黑眼圈進入集市,開始在集市上逛起來。 集市真的大啊,羅蘭佐再一次的感慨,和廣州的集市相比,無論是威尼斯還是君堡的市場就像是一場農村趕集。 羅蘭佐發現,根據販賣貨物的不同,每一個攤位都被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