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295節
這改稻為桑他雖然說不出來哪里不妥當,但是也知道百姓是肯定不愿意的。 他帶領的杭州新兵都是從杭州附近募的兵,保家衛國打倭寇自然是沒問題,但讓他彈壓地方,大家都是鄉里鄉親,于宗遠也知道這是燙手山芋。 可是馬寧遠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 “又不是要你們杭州新兵全部出動,只需要于將軍帶領精銳親衛,隨著本官視察一下各地的情況,這也不算是什么難事吧?” 于宗遠想了想,倒是也覺得可行,自己整日在杭州地界上瀟灑,得罪這位地方官也不好。 杭州這邊的官府忙著出臺政策,宣傳改稻為桑,在南京的蘇澤也接到了朝廷的政令。 他有些愕然,大明朝歷史上可沒有發生過改稻為桑這種事情。 不過想一想,似乎現在推行改稻為桑也沒什么毛病。 福州市舶司的琉球朝貢貿易如火如荼,其實從皇帝到大臣們,誰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 區區一個琉球小國,怎么可能吃得下這么的絲綢,購買這么多的商品,還能拿得出這么多的銀子交易? 從皇帝到大臣,都知道這琉球朝貢到底在和誰在做貿易。 但是他們都保持了緘默,原因自然也很簡單,朝廷沒錢了。 這幾年來,南方北方都要用兵,關中地震,三大殿又燒了,皇帝還要在天下修建道觀。 除此之外,皇帝還有各項賞賜,比如之前裕王妃產下皇孫,當場皇帝就賞了五萬兩銀子的絲綢。 這等濫賞自然是不符合祖宗制度的,不過皇帝依然用一句“此乃朕的家事”,將戶部的反對意見壓了下去。 朝廷沒錢,福州市舶司每年能送上錢,琉球商人提出有多少絲綢就收多少絲綢,提出改稻為桑似乎也是正常的? 穿越以來,蘇澤一直都沒能改變歷史走向的脈絡,如今歷史終于發生了改變。 方望海憂心忡忡的從衙門回來,將蘇澤召到了府上說道: “朝廷在浙江推行改稻為桑,若是成功了必然要推廣到南直隸地區,這下子百姓要遭災了!” 當年在浙江鈔關稅法的時候,方望海比起胡宗憲更清楚下面官員的德行。 豪強必然勾結胥吏,先抬高桑樹的價格,然后強行要求百姓改稻為桑,買不起桑苗的必然會被胥吏逼迫賣田,或者干脆禁止他們種田,任由土地拋荒,逼著百姓最后賣田求生。 方望海已經猜到,嚴黨的核心肯定已經趕往浙江,準備從這次改稻為桑中分到好處了。 方望海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蘇澤,蘇澤這一次卻搖頭了。 “改稻為桑乃是國策,又豈是我能夠動搖的,唯一的好處是胡宗憲是個老成持重的,沒有迎合嚴閣老父子強行推進,現在杭州府試點就有了緩沖的時間?!?/br> “我擔心的是倭寇?!?/br> “自從汪直死后,閩廣倭亂不止,如今朝廷加派已經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了,從去年到今年,福建廣東已經爆發了幾次民亂,這樣下去福建和廣東的春播也要耽誤了?!?/br> “浙江也是年年要有倭寇滋擾,若是在浙江推行改稻為桑,那整個東南沿海的各省糧食都不夠吃了?!?/br> 蘇澤還有一句話沒說,整個東南缺糧食,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因為新式的紡紗機推廣,如今整個江南的棉紡織工坊都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棉花不夠了。 原本松江府的棉花都是商人從北方和湖南湖北地區收購,江南地區一般只在田中的田壟上少部分種植,并不成氣候。 可是去年至今,用了新機器的工坊,都賺到了錢,在機器攤平了人力資本后,只要有棉花就能賺到錢,要知道棉布這東西,在越來越冷的北方可是太好賣了! 今年江南甚至還有江南商人聯系海外商船,試圖從海外購買棉花。 至于買不到棉花的,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種植了。 今年在江南,已經有些旱田開始種植棉花。 棉花和絲綢,這兩種經濟作物的利潤,開始讓整個江南地區主動的“改稻為?!焙汀案牡緸槊蕖?,江南作為魚米之鄉竟然都缺糧了。 與此同時,京師,裕王府。 張居正對著徐階說道: “改稻為桑,關鍵不在桑,而是在稻!” “嚴黨推行改稻為桑容易,不在浙江鬧出民變難?!?/br> “福建和廣州在鬧倭亂,到時候能支援浙江的就只有南直隸了?!?/br> “把南直隸的糧食抓在手里,我們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第283章 官場水太深,于兄把握不住 徐階看向這個弟子,張居正說道: “掌管南直隸錢糧的是南京戶部?!?/br> 剩下一句話張居正沒說,如今掌管南京戶部的是和清流并不對付的方望海。 而且方望海還有和胡宗憲合作的“前科”。 一想到這里,徐階又沉默了片刻,他抬起老花的眼睛說道: “趙貞吉是不是還在家中丁憂?” 眾人愣了一下,一名吏部的官員站起來說道: “徐閣老,趙貞吉趙大人還沒有起復?!?/br> 徐階想了想說道; “南京戶部還差一個右侍郎,明日我去推薦趙貞吉出任南京戶部右侍郎,將倉儲和錢糧的事情從方望海手上扒出來?!?/br> 眾人對徐階的眼中充滿了敬佩,趙貞吉,和多次被嚴嵩迫害貶謫,又是心學弟子,是徐階的學生。 趙貞吉和嚴黨是有仇的,他因為父喪在家里丁憂守孝,不過算起來也到了起復的時候了。 趙貞吉的資歷和學歷,都足以出任南京戶部侍郎了,而正常南京戶部是有一個尚書兩個侍郎的。 比如之前的被抓的南京戶部侍郎陸大有,就是專門負責倉儲和錢糧的戶部右侍郎。 其實權力的游戲就是打牌一樣的游戲,誰手里的“自己人”多,在牌桌上就更占據優勢。 張居正摸著胡子說道:“妙??!” 也難怪徐階能做清流的首領,他腦子里那本名冊,就是他最厲害的武器。 在場的人當中,只有高拱皺著眉頭,一直都不發一言。 等到眾人都離開了之后,高拱這才對裕王說道: “趙貞吉去了南直隸,恐怕不是東南百姓的好事啊?!?/br> 裕王沉默了,即使他的政治水平再低,剛剛清流討論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那就是利用嚴黨在“改稻為?!钡氖д`,等到浙江因為沒有糧食而釀成民變,用這個來絆倒嚴黨。 可這場政治斗爭的籌碼,是浙江百姓的生死。 裕王愣了一下,也有些猶豫,但是卻也說不出話來。 高拱有些失落的說道:“若是如此,蘇汝霖說的對,清流又和嚴黨何異呢?” 高拱也不等裕王說話,直接拜別裕王出門而去。 自從上一次的俞大猷事件之后,高拱和張居正之間也有了隔閡。 高拱不再單獨的去找張居正喝酒討論時局,和清流之間的互動也少了一些。 回到府中,高拱忍不住鉆進書房,他想了想,將今日的事情寫在信上,又翻出了蘇澤當年遞給他的拜帖。 然后喊來家丁說道: “將這封信,到南直隸這帖子上的地址,親手交到蘇汝霖手上,明白了嗎?” 家丁立刻應了下來,高拱寫完信之后坐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但是高拱也迫切的想要詢問蘇澤,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大明呢? 嘉靖四十年,三月,整個江浙暴雨。 杭州知府衙門中,大小官員神情肅穆,正座在上座的杭州知府馬寧遠臉色難看。 杭州知府的同知、通判、推官分別坐在下首,除此之外馬寧遠還下發了公文,讓杭州府內的各縣知縣也來知府衙門開會。 海瑞一身洗的發白的官服,在一眾官員中顯得非常醒目,也顯得非常的異類。 馬寧遠環視一圈,最后眼神落在了海瑞的身上。 他厲聲說道:“淳安縣的改稻為桑為什么推進這么慢?到現在才改了幾十畝地?淳安知縣海瑞!你當本官的命令是兒戲嗎?” 眾人的目光都放在海瑞的身上,海瑞卻沒有因為上司的發怒,臉色有任何的變化。 不過海瑞也不是官場新人了,他沒有直接硬頂,而是說道: “這些日子淳安暴雨,下官都在巡視堤壩,沒有過問改稻為桑的事情,都是交給縣里田縣丞做的?!?/br> “你!”馬寧遠拍了桌子說道: “既然你不理政,為何阻擋本知府派去的人?“ 海瑞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說道: “只是沒見到知府大人的親筆手令,下官懷疑這幫人招搖撞騙?!?/br> 馬寧遠卻說不出剩余的話來了。 一件事辦的如何,最后總需要人去辦。 海瑞雖然只是一個知縣,但是改稻為??傄湓谒念^上。 他只要是這個態度,馬寧遠也很難強迫他做什么。 馬寧遠派手下去淳安強行改稻為桑,卻被海瑞帶領衙役驅逐。 可馬寧遠的手段是毀田推行改稻為桑,也不可能落在白紙黑字上。 就在討論陷入到了僵局的時候,突然有知府衙門的衙役走進來喊道: “各位老爺,淳安民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