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151節
占領每一處關隘,占領每一座城市,要不是行政技術和通訊技術達不到,陸權國家甚至想要管理每一寸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所有民眾。 林默珺可以假扮倭寇,在海上興風作浪,可是一旦上岸就不一樣了,那就等于挑釁整個帝國的安全感。 如今大明朝廷調集了全國東南的物資,調集了全國半數精兵,來清剿上岸的倭寇,就是因為這些倭寇攻占城市殺害百姓,嚴重威脅到了帝國的穩定,最終這場倭亂還是被平定了。 蘇澤可沒有挑戰整個明帝國軍事實力的想法,要知道嘉靖年明軍雖然爛,但是也沒到自己區區幾百人就能擊敗的地步。 如果真的爛成這個樣子,那嘉靖就應該找棵老歪脖子樹上吊算了。 陸權追求的是極致的控制力,而通過層層搜刮上來的財富,也有很大一部分用于維持帝國穩定的開支。 穩定,才是最重要的,挑戰帝國秩序的行為是要被嚴厲鎮壓的。 當帝國控制力下降,或者帝國失去了統治權威,那就是帝國土崩瓦解的時候了。 但是海權的邏輯完全不同。 大洋茫茫,不可能控制海上所有的區域。 甚至控制一條航線都是無法做到的。 就像是葡萄牙人,想要控制東方香料的航線,可是依然有很大一部分的香料在奧斯曼人的走私下進入歐洲,這么多年來完全沒辦法壟斷香料銷售。 南美航線也是這樣,西班牙建立了殖民地,但是也無法阻擋英國人和荷蘭人撬他的墻角。 海權重視的是影響力,通過控制一個個節點,編織起來一張網絡,海權國家算的更多的是收益。 維持統治的投入是多少,鎮壓反叛的追加投資是多少,占領這個地區的收益是多少。 這也是為什么二戰后的英國,可以如此果斷的放棄印度統治。 固然有美蘇的力量介入,但是也不可否認的說,當時甘地的斗爭運動已經讓英國在印度殖民的成本大于收益了。 作為一個大陸權國家,很難想象這種隨便放棄領土的行為。 但是在海權國家,這種事情卻是很正常的。 殖民是來賺錢的,又不是來撒錢的。 賺不到錢,自然就要撤資了。 總而言之,陸上有路上的規矩,海上有海上的規矩。 除了王朝末年秩序完全崩潰,在嘉靖三十三年這樣的時候,匪盜都是規矩最大的組織。 城里那些家族的莊子不能劫,那些人家的族人不能綁票,這些都是要牢牢記住的。 不過就算不動用長寧衛的人,蘇澤也有的是辦法對付蔡家人。 飛虎賭坊的人幾乎都被抓進了牢房里,而賭檔掌柜蔡幫壯關進了縣衙大牢不到兩天,就全身高燒被陳叔飛讓家人抬了回去。 蔡幫壯回家當夜就一命嗚呼,家里人到縣衙提告,卻被告知當日在賭檔打架的,都是外縣來南平縣的“流盜”。 蔡幫壯的家人自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可是咱大明也是法治社會,做事也要講究證據的。 當日在賭坊的賭客都一哄而散,根本不可能出來作證。 被抓進大牢的賭坊成員,也都說不出到底得罪了誰。 甚至當時到底是誰先動的手,這些人也都說不清楚。 賭坊本來就是不合法的,一個不合法的賭坊的掌柜的,死了就死了,將狀紙發回蔡家人,并且讓衙役恐嚇他們,不允許繼續再告。 讓蔡員外難受的是,賭坊的事情還只是一個開始。 蔡家一下子接到了大量的拘票。 蔡家幾個負責出門采買的管事的,這幾天都拿到了縣衙的拘票,有人狀告他們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可是凌遲的大罪,自然要先拘進牢房關押著。 蔡員外讓人去打聽,發現狀告他家管事的都是養濟院的孩子。 這些孩童向官府狀告,說他們的兄弟姐妹被蔡府的管事拐賣,還有不少旁證,說看到蔡府的管事和這些孩子搭話,還帶著一些孩子離開。 “豈有此理!白知縣還懂不懂大明律!這些流浪孩童的狀告也受理?” 蔡員外是個白胖的老者,長期的養尊處優并不能看出他的確切年紀來。 不過按照大明規定的退休年齡,蔡員外是超過六十歲的。 蔡員外頭戴進賢冠,雖然嘴上說著抱怨的話,但是手上的活兒不停,正在小心翼翼的重新裝幀一本古書。 站在蔡員外對面的是一名身穿綢緞的中年人,他沒有戴冠,而是用一塊方巾扎住頭,對著蔡員外拱手說道: “這些孩童都有人打了抱告,縣衙自然要受理了?!?/br> 蔡員外放下手里的古書說道:“那就上堂!我朝律令,抱告者同罪!誣陷可是大罪??!” 這個中年人嘆了一口氣,他的名字叫做方鏡,是延平府出名的大狀師。 平日里蔡家的官司,基本上都是方鏡出面處理的。 方鏡在府衙縣衙消息靈通,在延平府也是知名的人士,不過在蔡員外面前還是一副晚輩學生的樣子。 沒辦法,誰讓蔡員外是致仕官員呢,方鏡不過是個秀才。 方鏡說道:“這,這次給這些孩童做抱告的,是知府家的人?!?/br> 蔡員外終于放下了手里的古書,他皺眉說道:“方知府?” 方鏡苦澀的點頭,雖然是知府家的下人,但也是官宦家別冊上的人,知府家的人出面給這些孩子打抱告,縣里又怎么敢不受理。 更不要說這些狀告都是有人證的,狀紙也都是寫好的,如果縣里不受理,也可以直接告到府里去。 聽到方知府介入了這件事,蔡員外終于變了臉色,沒有之前那副平靜的樣子。 “賭坊的事情,這這些狀告,都是同一人所為吧?” 方鏡點點頭,飛虎賭坊那件事明顯是有人策劃,蔡幫壯在縣衙大牢待了兩天人就不行了,至今賭坊的人還都在縣衙扣著。 現在又憑空出了這么多的誣告案子,抓的都是蔡家重要的管事的,明顯就是有人在針對蔡家。 “查!到底是誰和老夫過不去!” 蔡員外將古書扔下,滿面猙獰的吩咐道。 第二天的時候,不需要方鏡動用關系去查,都知道是誰干的了。 十月份月頭那刊的《拍案驚奇》因為倭亂的關系沒有按時刊發,十月七日補發了一期。 頭版依然是連載的牡丹亭,但是第二版則是一則縣里的命案。 雖然用了熊某,蔡某來代替其中的人物,但是只要是人就能看出所指的蔡某是誰。 案件將熊父染賭癮,茶園分貢,熊某去賭坊理論,被拋尸在閩江支流,再到熊父告狀簽下甘結后自殺,所有的過程都詳細寫了出來。 這篇文章中出現的人名和地名,甚至賭坊的名字,都是南平縣本地,文筆也是淺顯易懂但是劇情百轉千回,又涉及到了人命官司,很快就成了全南平縣討論的熱點。 這蔡某到底是誰,不言而喻。 蔡家人都不敢出門買菜了。 南平縣城讀書人都和蔡家做了切割,生怕臭了名聲。 名聲這個東西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放在太陽下曬。 逼死人侵占別家田產,縣里很多大戶都做過。 強買強賣,合同陷阱,這些也都是常用cao作了。 可你偏偏只能暗地里做,不能公開挑明了做。 一旦公開了,那就要被所有人唾棄。 現在蔡家的名聲就是這樣,原本往來的家族都不敢和他家往來了,蔡家人上街都要被人行注目禮,蔡家的宅子也被人破狗血扔大便。 蔡家人現在連門都不敢出,蔡家子弟也不敢去上學了。 養濟院內,蘇澤正在給孩子們講授算學。 放在后世,這些孩子也就是上小學的年紀,但是現在已經要自己賣報為生了。 領頭的彭安雖然還是不肯搬進養濟院住,但是每次養濟院開課他都會來上課。 蘇澤的開蒙技能已經lv5了,給這些孩子講課信手拈來,深入淺出講完了課之后,蘇澤一宣布散學,這些孩子們就爭先恐后的離開了課堂。 蘇澤笑了笑,一身錦衣的方“公子”踏入了課堂。 方若蘭似笑非笑的看著蘇澤說道:“今日報紙一出,蔡家就知道誰在對付他們了,你真的要跳出來和蔡員外為敵嗎?” 蘇澤整理完課本,低著頭說道:“蔡家殺我好友,蘇某自然要為好友報仇?!?/br> 方若蘭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蔡幫壯不是已經死了嗎?” 蘇澤說道:“蔡幫壯?那不過是走狗爾,真正害死熊家兩口人的是誰,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方若蘭嘆息一聲說道:“蔡家有茶園、染坊,是南平縣盤根多年的大族,你們長寧衛雖然也有產業,但是也不可能一直這么斗下去的?!?/br> 蘇澤聽出了方若蘭的畫外音道:“府衙那邊有什么言語嗎?” 方若蘭點頭說道:“蔡員外在福建按察使司也有關系,找了人向府衙打了招呼?!?/br> 蘇澤立刻明白了方若蘭的意思,當日他請求方若蘭幫忙,讓府衙的人出面給孩童打抱告,將蔡府的幾個管事的關進了縣衙。 如今蔡員外也使了關系,一省按察使司負責分管一省的司法工作,掌一省刑名按劾,與布政使、都指揮使分掌一省民政、司法、軍事,合稱三司。 現在按察使司只是私下和府衙打了招呼,如果按察使司提審案子,那府縣兩級衙門都撐不住。 蘇澤微微一笑,這一招不過盤外的閑子,不過是讓蔡家惡心一下,并不是真正的殺招。 就連刊登在報紙上的文章,也不是蘇澤的殺招。 方若蘭看著蘇澤:“伱還有別的法子?” 蘇澤拿起一塊算盤:“蔡家城外兩處莊子,都種的是靛藍,茶園要等到來年春季才有產出?!?/br> “蔡家這么多口人,蔡員外今年倭亂的時候又低價買了兩房小妾,家中吃穿用度一個月要耗費多少?” 明代官員俸祿不高,蔡員外不過是南京戶部員外郎,油水也就那樣。 這些年當官積攢的錢財,基本上都換成了不動產,也就是田莊和茶園了。 大明朝官員置業的首選方向自然是購買土地了。 在福建這種土地稀缺的地方,買地更是剛需,蔡家作為新晉一代才崛起的鄉紳,自然是將錢都用在了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