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對峙,暗流涌動
今早起來,榆爾發現北京變天了,厚重的霧霾壓在窗外,郁青景色模糊在一片濃郁的白霧中,令人難以分辨。 女孩下樓時,看見傅修衍坐在客廳。 男人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雙腿悠閑的交迭在一起,聽到階梯聲響,淡薄的雙眸輕抬。 榆爾上前問好:“大哥,早上好?!?/br> 傅修衍開口:“早,爾爾,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br> “今天學校有球賽?!庇軤栂肓讼?,補充了句:“會放半天假?!?/br> “開心嗎?” “嗯?!?/br> 看著女孩輕微上揚的嘴角,傅修衍動了動唇,欲告訴女孩的話停滯在喉間。 過了半天,榆爾才聽見男人啟唇:“那就好?!?/br> 傅修衍起身,“哥哥該去公司了,晚點見” “哥?!?/br> 榆爾喊住了傅修衍,男人腳步微頓,轉身,“怎么了?” “哥,你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榆爾看出男人剛才的欲言又止,可傅修衍卻道:“沒什么?!?/br> “非要說的話,就是今天公司事務繁雜,哥哥不能早點回家陪你?!?/br> 是這樣嗎?榆爾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下措辭,誠懇地說:“哥,辛苦了?!?/br> 傅修衍笑了,伸手將女孩臉上幾縷作亂的發絲撥到耳后 “不辛苦,掙錢養家?!?/br> 頓了頓,傅修衍輕笑道:“養meimei?!?/br> 指間蹭過女孩的柔軟的耳垂,男人帶笑的瞳眸中映出女孩的臉。 “爾爾,玩得開心點?!?/br> 榆爾一直認為北京的藍天足夠容納下整片城市森林。 路上行人戴著口罩,綠燈亮起,無人知曉他們藏于口罩下的表情,城市建筑隱于濃霧,幾近看不清楚。 原來,北京還有另一面。 她所見到的,是灰蒙蒙的北京。 可這似乎又跟她無關,她坐在保姆車里,如同往常一樣。 車內沒了隔板的阻擋,坐在后方的傅際洲輕而易舉捕捉到了榆爾的微表情。 似是猜到了榆爾的心中所想,傅際洲輕唔了聲:“北京天氣就是這個樣子的,jiejie要盡早習慣呀?!?/br> 榆爾嗯了聲,算是應答,接著,傅際洲話鋒一轉;“不過,這也不影響二哥贏球賽呀?!?/br> 被忽然點到名的傅淵偏過頭,懶洋洋的掃了眼傅際洲,“怎么著,有事兒求我?!?/br> 傅際洲微笑:“哪有,我不過是說說而已?!?/br> 臨近暑假,這學期最后一場的雙校友誼賽吸引著諸多學生前來觀看。 傅淵從更衣室出來,站在球場上,下意識的用目光去找女孩的身影。 休息區空無一人。 傅淵眉頭蹙起 梁廷衡在場內熱身,“淵哥,在找meimei嗎?” 傅淵沒否認:“人呢?” 梁廷衡指了指左側觀眾席的位置:“喏,在那,十分鐘前和際洲走了?!?/br> 傅淵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本應坐在球場休息區的榆爾坐在了觀眾席上。 傅際洲挽著榆爾的胳膊,往人身上靠。 傅淵眸色幽深,心情驟然變差。 比賽時,這種不爽的心情展現的淋漓盡致,少年身上的焦躁怎么也擋不住。 “淵哥今天的狀態不太對啊?!?/br> “對啊,是不是太急了點兒” 是急,打得看不出一點兒章法,球隊配合度大幅下降,傅淵個人卻接連得分。 有人沒忍住爆了粗口。 梁廷衡疾跑,攔下了對方的球“管他呢,能拿分不就成了?!?/br> 觀眾席上,傅際洲圍著榆爾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jiejie,我說的對吧,人可多了,你要是坐在球場休息區,那不就太顯眼了?!?/br> “好了,看球賽?!?/br> 又被忽視了,傅際洲眼里閃過一絲不甘,他咬了咬下唇:“jiejie,你這一周都在陪二哥,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br> “這不公平?!?/br> 很幼稚的問題,榆爾沒有理會。 傅際洲繼續不依不饒:“jiejie,我要是打籃球你會喜歡看嗎?” 榆爾只得轉過頭來回應他“沒什么好比的,是我答應二哥要看他比賽的?!?/br> 男孩歪了歪頭,黑漆漆的瞳仁盯著榆爾看,放軟了聲線問:“所以,jiejie是不喜歡的,對吧?” 大有榆爾不給他個滿意的答案就要纏著人不放的架勢。 難受,榆爾眉頭微不可見的蹙起,傅際洲的話給她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 明明男孩在笑,榆爾卻覺得脊背仿佛被一股冷意纏上。 “不喜歡?!?/br> 聞言,傅際洲彎起雙眸,瞳孔里浮現出愉悅的笑意:“那jiejie接著看球賽吧?!?/br> “我不會再打擾jiejie了?!?/br> 經過傅際洲這么的一擾亂,榆爾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始終無法將視線聚焦在場上的少年身上。 她實在不能理解傅際洲的行為邏輯。 球場上的賽事進入倒計時,傅淵接過前鋒拋來的籃球,輕松繞過對方幾個球員的防守,直奔籃筐底下。 起跳,投球速度一氣呵成,手臂爆發出的肌rou線條流利,傅淵扣下了籃板。 場上所有球員幾乎是同時抬頭緊盯著傅淵的方向,伴著粗重的呼吸聲,汗水砸在了地板上,整個體育館靜了一瞬。 哐當一聲響 ——完美命中! 裁判哨聲響起,毫無疑問,北京F中籃球隊以絕對優勢拿下了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 觀眾席沸騰,尖叫聲震耳欲聾。 學生們的歡呼壓過了許多球員的吶喊,傅淵的名字響徹整個體育館。 而處于焦點中心的少年似乎并不在意,抬眸,傅淵再次追尋他所企盼的目光。 觀眾席因為他的注視更加沸騰。 女孩還是沒看他,只是靜靜坐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周圍全是不絕于耳的歡呼聲,傅淵垂下眼睫,率先離開了球場。 他沒得到贏的快感,留在這只能徒增心煩。 煩得要死。 人潮散去后,傅際洲拉著榆爾到休息室,他笑嘻嘻的湊到傅淵面前:“恭喜啊,二哥,又贏了?!?/br> 傅淵的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眸色暗沉,沒有答話。 球員們個個滿臉興奮,梁廷衡邀請榆爾參加球隊慶祝會;“meimei,一起去唄,我們能贏,有你一份功勞?!?/br> 榆爾并不喜歡和太多人呆在一起,她搖了搖頭:“我下午還有事,你們去吧?!?/br> 也不能逼人姑娘,梁廷衡略有遺憾“好吧?!?/br> “不去?” 沉默已久的少年忽然開口,他的聲線壓得很低。 榆爾輕點了下頭:“不去?!?/br> 傅淵輕呵了聲,眼底逐漸覆上了層寒冰,他冷著臉起身,同榆爾擦肩而過。 榆爾不明所以,但她能感覺到,傅淵像是生氣了—— 隱匿于繁華西單旁的四合院,深宅院門緊閉。 中國會的廂房包間里,傅修衍喝下了蔣父敬過的酒。 幾人圍坐在文玩字畫下談笑風生。 唯一不同的是靜坐在刺繡屏風后的少年,俊美的側臉隱隱顯現,高挺的鼻骨覆著層紗布,眉眼間少了幾分戾氣。 敲定了解決事宜,文書合同簽下落款。 蔣父笑得爽朗:“修衍,幾年不見,你是越發成熟了?!?/br> 在近三十年的時間里,蔣,傅兩家各自在京城雄踞一方,不說和平共處,這么多年,偶有摩擦,倒也算得上相安無事。 五年前,傅修衍接過傅家掌權的勢力。 他沒有選擇傅老爺子給的權位,而是將自己早些年在海外建立的公司迅速發展回國。 很快,憑借傅家的人脈資源,傅修衍成為新一代商界新星,名下公司勢頭猛烈。 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愈演愈烈,不少企業宣告進入寒冬期。 傅修衍則是借著新政,一路攀升,公司市值資本達到驚人的數字,短短四年,便搶占龍頭盤踞市場。 上個月,蔣家名下占股較大的幾家公司遭人算計了一把,被打得是措手不及,負面新聞頻出,股價暴跌,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其實這點兒虧損對蔣家來說不算什么,最大的問題則是背后cao控之人是誰。 要查出來很簡單,傅修衍專門留了漏洞,輕而易舉便可查到他頭上。 蔣家無意與風頭正盛的傅修衍交惡。 蔣父年歲漸升,再過幾年便到了退休的年紀,縱橫人世多年,他明白這跟傅家接回來的姑娘有關。 他兒子造的禍根,為了個姑娘,鬧得局面如此難堪。 處于盛怒之下的蔣父對蔣驍動了家法。 寵歸寵,只要不觸及家族核心利益,甭管在外面干嘛,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敢破行運,那就是不孝。 幾輪推杯換盞下來,傅修衍捏了捏眉心,手中握著酒杯的食指輕敲杯口,幅度極小。 收到提示音,傅修衍點開手機。 「“哥,等你回家?!薄?/br> 是榆爾的消息。 屏幕映出的光線柔和了男人硬朗的輪廓。 傅修衍從正廳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暗,庭院紅墻碧瓦,懸掛于瓦下燈籠芯子搖著,映出紅似血般包裹著的布料,底下的穗幔隨著穿堂風亂晃,池中荷葉簌簌。 耳邊傳來腳步聲,蔣驍立在了男人身側。 “傅修衍,我發現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br> “讓我道歉,該來的人卻沒來,這歉我道給誰看啊?!?/br> “她很忙,沒必要為不相關的人和事浪費時間?!?/br> “是么?” 忙什么?忙著看球賽,蔣驍嗤笑一聲。 二人一陣無言。 酒還未醒,男人想起女孩面對他時柔和的臉龐,忽然的,傅修衍生出幾分慶幸來,虧得他今早沒帶榆爾走,要真讓見了蔣驍,聽這混賬玩意兒說些不著調的道歉,他一定會后悔。 他哪舍得讓她知道這些。 “我挺喜歡榆爾的,你放一放她,指不定咱們兩家還能結個親?!?/br> “榆爾是我meimei,傅家會護住她?!?/br> 傅修衍穩穩的站立在庭院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聲音平緩有力:“你大可以試試?!?/br> 兩人都目視前方,誰都懶得看對方一眼, 蔣驍身量極高,甚至要壓過傅修衍些,潛藏在黑暗中的瞳孔隱隱發亮。 傅修衍斂下眸中情緒,邁步走離。 蔣驍獨自站著,皎潔月光傾灑在斑駁的墻影之上,依稀還能窺見百年前王朝的繁盛過往,舊日府邸而今猶在。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率草枯場楊,曾為歌舞場。 無端的,讓人覺出幾分蕭瑟來。 禮賓車駛出西絨線胡同,朝燈火通明的別墅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