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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仁心如刀絞,盡量語氣平和地問:“云昭,你是不是要害她的孩子?”她只要說一個“不是”,他便義無反顧地信她。 奈何……賀云昭根本就不想同他說話,執拗地保持著沉默,就像默認一般。 程懷仁再問,這次語氣重了些。 賀云昭想起她未出世的孩兒,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也紅了眼圈道:“是不是你們兩個難道心里不清楚?一個做戲給另一個看,卻要叫我幫忙敲鑼打鼓,多此一舉!” 程懷仁切齒道:“云昭,說一句‘不是’便那么難么?” 賀云昭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程懷仁:“我的孩子無緣無故地沒了,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再有孩子了……你還要把我逼成什么樣!”她已心如死灰,身上再擔什么罪名又有什么關系! 程懷仁幾乎以為,賀云昭是不會哭的,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將他嚇得無措。往前走了兩步,他差點就忍不住把賀云昭攬入懷中,終究只是壓低了聲音道:“云昭,將來我的孩子總歸是叫你一聲母親的,男孩女孩都會有,你別難過?!?/br> 抹了抹眼淚,賀云昭置之不理,再多的庶出子,又如何同她的親生子比! 沈玉憐深受威脅,跑上前抱著程懷仁的手臂,逼問道:“表哥,你不是說了我的孩子讓我自己教養么?難道你舍得我們骨rou分離?便是你肯依,姑姑也不肯!” 程懷仁的生母沈蘭芝就是姨娘,她嘗夠了母子分離之苦,自然不肯為貴妾的侄女再受這種苦。 程懷仁拂開沈玉憐的手,不悅道:“你少拿姨娘壓我,這事由不得你們胡來?!?/br> 沈玉憐哭得愈發厲害,抽泣道:“表哥,我與你青梅竹馬十幾載,也比不過你與她三年夫妻情分是不是?” 就是看在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份上,程懷仁又豈會一再縱容沈玉憐對賀云昭背地里動手腳。 屋內氣氛正僵,沈玉憐一狠心甩開程懷仁的手,擦了眼淚道:“我去請姑姑做主,戕害子嗣,論她是正室又如何?我便不信天下有這樣的道理?!?/br> “沈玉憐!”程懷仁背脊發直,旋身聲音發顫道:“到底是誰要害你的孩子,又是誰害了云昭的孩子,你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沈玉憐被這句話定在了原地,程懷仁怎么可能知道! 賀云昭整個人也僵硬了一瞬,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程懷仁,聲音發顫道:“我的孩子……是她害的?” 眼里蓄著淚,半透明的指甲深深掐進rou里。 賀云昭早知沈玉憐會對她的孩子下手,千防萬防,哪知還是防漏了!她漸漸明白過來,原來是程懷仁每天送來的那碗安胎湯藥有問題! 怒急攻心,賀云昭撲上去質問程懷仁:“你偏愛她也就罷了,為何連我的孩子也不護著……”說到最后幾個字,她已失聲,喉嚨沙啞地哭泣,眼里全是絕望。 程懷仁怕了,賀云便是小產的時候都沒這般決絕過,他摟著她纖細的腰身結結巴巴地解釋:“云昭……對不起,我、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賀云昭嗓子涌上一股腥甜,整個人都暈了過去,程懷仁來不及管沈玉憐,大聲沖外面喚著:“快去請大夫!快去!” …… 賀云昭昏迷了幾日,這日夜里她逐漸清醒,隱約覺著身邊有人在喂她吃藥,睜開眼卻看見是她年輕的婆母——被她那短命的公公娶回來沖喜做填房的何云昭。 說起來也巧合的很,兩人的名諱竟然十分相似。 算一算年紀,何云昭今年也才二十五而已。 何云昭長的也很好看,眉目嬌媚,便是淡妝也遮不住她的媚態,和賀云昭的氣質如出一轍。 何云昭見她醒了,擱下湯藥,輕聲勸道:“那日的事我聽說了,你好生將養著,日后再算賬吧?!?/br> 賀云昭沒想到,向來性格軟弱的婆母,竟然會說這種話。 何云昭似乎還要再說什么,卻聽見外面驚叫聲四起,屋子里似乎熱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聽見有人高聲地喊:“走水了!走水了!” 何云昭前去查看,卻發現門窗都被鎖死,白色的煙霧很快從各個角落里飄了進來,嗆得人睜不開眼。 火勢很大,從隔壁的兩間耳房燒到了這里,婆媳兩個縮在床上牢牢地牽著手,等到屋里的東西也開始被點燃,才聽見又水聲潑進來,然而終究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垂死掙扎之際,兩人聽見外面響起銅鈴聲,似是道婆常用的那種鈴鐺。 外面傳來沈蘭芝的聲音:“射!” 一道鋒利的羽箭射進來,何云昭擋在賀云昭的身前,笑望著賀云昭,臨終前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 賀云昭淚如雨下,婆母為什么要替她擋箭??!她無助地看著羽箭,卻見箭尾上還貼著朱砂畫的符咒! 又是幾道畟畟長箭射入,何云昭一一擋下。賀云昭躺在床上,終究也失去了意識,死在了這場大火中。 屋外,沈蘭芝和沈玉憐兩個眼睜睜地看著這場大火把一切都化為灰燼,前者道:“中了這箭,她們兩個永世不得超生?!?/br> 沈玉憐嘴角帶著笑,賀云昭說的沒錯,只有她死了,自己才有可能變成嫡妻。 如今,她終于如愿了。 ☆、第 2 章 第二章: 賀云昭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她抬眼望著頭上絳紅色八吉紋素稠帳,發愣了約莫有一刻鐘,深深地閉上了眼,猛然睜開后,穿著里衣走到雙鸞菱花銅鏡面前自照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