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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是誰后,就又接近無聲地回歸了本來狀態,履行自己暗衛的職責。 這夜月色是真的很好,銀輝透過窗欞灑落屋間,明明暗暗的,像是隨手鋪了一卷煙紗。 站在床邊的披風男子全然散著烏發,披風底部翻滾著層疊復密的金絲繡紋,哪怕在暗色下也是熠熠生輝的。 經月光輕柔拂過的半邊臉蛋,是可見的膚白細膩,恍如月中仙人的相貌,加上通身極具欺騙性的如玉氣度,除了被廣譽為世間無二的子珩公子,還能有幾人? 不過,此刻清冷如月色的顧棲儒,眼神卻是完全相悖的。 這種情況下,桑晚非要是醒了那么一下就能猛然對上他的眼神,然后就會立馬嚇得從床上蹦起來。 顧棲儒不動聲色地站著,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人一臉安然地睡在薄被下,恨不得一刀裁了她,然后他跟著殉走罷了,省得總是為她白白疼了心肝。 但又舍不得她睜眼后的靈動活氣,也舍不得她看不盡這世間色彩,更舍不得…… 若她就此恨了他,黃泉路上不愿等他片刻,他又該如何在下輩子再抓住她。 想他這半生設過無數的局,也解過無數的局,偏生少年時候自愿栽進了她的局里,以畢生心血雕琢了多局,才將她如愿歸了自己。 未曾想只是兩年不知今夕何夕的甜蜜光景,之后便是望不到盡頭的的煎熬,像是對他的懲罰一般,猝不及防且直中要害。 哪怕他不顧一切暴露了所有暗樁找尋她,哪怕他拼了命地折磨自己,哪怕他愿意真心做她想的那般君子,哪怕他悖她愿發了狠地折磨敵人…… 她都未曾出現過一個衣角。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深夜,顧棲儒對著睡著的她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我恨你?!?/br> “我恨你不告而辭?!?/br> “但我更恨你未跟我說歸期?!?/br> “我甚至不知道你何時會歸,會不會歸?!?/br> “我恨你留下行之給我,殘忍地讓我受盡十六年的無望折磨?!?/br> 但我最恨的還是,比起恨你,我更想你抱我。 他彎下脊背,想摸摸她的臉,但最終也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隔著薄被感受了下她的真實存在。 他聲音又低了一個度,像是無力般垂著眼,整個人顯得脆弱而孤寂。 “我常常在想,你剛生完行之,身體如何撐得住,一人在外無人可靠怎么辦?!?/br> “我也害怕,你若是碰見比魏瑜更像君子的人,我又該如何自處?” —————— 桑晚非被叫醒吃早飯的時候,已經約八點左右了,顧棲儒也已下朝回來了。 她自己隨意穿上較為簡單的窄袖襦裙,洗漱完后就奔正廳而去了。 這襦裙對她來說都不適應,以前為了方便行動,都是穿胡服褲裝的,她想著下回得買一些箭袖胡服了。 正廳里,顧棲儒與顧行之都已經背部筆挺地坐于位上了,一白服一花衣,雖五官有些肖似,但一看上去明顯就是兩個段位。 嘖,這顧行之,坐他爹旁邊更顯得花花綠綠,看起來越發輕浮膚淺了。 顧棲儒已經取冠換玉簪來束發,眉目如畫,一身銀紋白衣襯得人如玉如仙,又如朗朗明月,眼睫一闔一掀,屬于高位者的氣勢就凜然而出了。 而一旁的顧行之雖然是個唇紅齒白朝氣蓬勃的少年郎,但是壓不住大紅大綠的大團猛禽刺繡,看起來就非常的辣眼睛。 桑晚非莫名有種委屈了顧棲儒的感覺,就顧行之這詭異審美,整天眼睛得受這花衣裳多少的荼毒啊。 鋪著朱紅錦布的紫檀方桌上,已經擺著粥菜碗筷盤碟及各種糕點了,這些糕點甜咸皆備,但都是小塊且精心擺盤的。 桑晚非知道,這是為了優雅進食,就像大饅頭大餅是永遠不會出現在這桌上的。 但不妨礙她看著就頭疼,這顧棲儒怎么還是這么麻煩,這么小的糕點,她完全可以一口三個。 吃飯跟個表演秀似的,她果然還是不習慣。 吵架 桑晚非隨便找了個就近的位坐下。 顧行之被驚得瞪大了眼睛,瞥了上座的白衣男子一眼,連忙指了指顧棲儒左手邊的位對她小聲說道:“娘,你的位置在那邊?!?/br> 一共就四個面,坐三個人…… 以前沒這么多要求啊,這么如今這么嚴苛了。 她抬頭看了眼對面,見顧棲儒這廝又是一幅神色冷淡不言不語的模樣,遲疑地點了點頭。 行吧,不觸霉頭,換就換唄。 她呼了口氣,起身換到了他的左手邊,坐下。 剛落凳,又聽到顧行之猶猶豫豫地提醒她:“娘,你還沒凈手?!?/br> “我來之前洗過手了?!?/br> “路上可能會沾了灰塵,飯前還是要凈手的?!?/br> 她看到對面顧行之抿抿唇,對著她一板一眼科普著規矩,再看到顧棲儒不發一言,明顯帶著縱容之意的樣子。 行,不就是愛干凈嗎,她再洗一遍就是了。 桑晚非再次從黑木凳上起身,轉到站在自己后面端著雕魚紋盆的下人面前,默默在水里拂了幾下。 然后另一個在一旁端托盤的下人楞是受莫總管的意,把托盤懟到了她的鼻下。 …… 她本來想偷個懶不用澡豆的,這回都懟到眼前了,無奈只能拿細長的小瓷勺從小圓滾滾的蘭花瓷罐挖出一勺白膩的粉,耐下性子用著比自己還貴的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