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聽到這句話,柏一聞眼里閃過一絲光,他仔仔細細的看著王煜,沒有綺麗,但有欣賞,有好奇。半晌后,他揚起嘴角,噢了聲:“原來你是這樣想的?!?/br> 對上他直勾勾的目光,王煜的心跳像是漏掉一拍,他很想伸手擋住柏一聞的眼睛,或者擋住自己的眼睛。 說實話,王煜從沒見識過那樣的一雙眼,透亮,沉靜,仿佛包羅萬象,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連細紋的皺褶都透著一股魅力。 王煜不好意思地偏開頭:“怎么這樣看著我?” 柏一聞懶洋洋地笑出了聲,磁性低沉,像是晚秋的暮色。 他沒回答,而是走到他身旁,攥過王煜冰涼的手腕,柔聲說:“走吧,我送你回家?!?/br> 掌心干燥溫暖,讓王煜想起小時候外婆曬在院心的麥穗。 摸一把,仿佛能摸到夕陽墜落的浪漫。 第63章 你該刮胡子了 第二天一早,王煜接到了柏一聞的電話,他和程舟已經在大院門口等著了。 易宴愈發憔悴,臉色疲憊,斑白的兩鬢更添白發,他背脊佝僂著,仿佛一下子矮了很多。 易宴在茶幾上放下兩杯熱水,腳步略顯蹣跚地坐下,對來人說:“這次真是麻煩你們了?!?/br> “不麻煩,”程舟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一聞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br> 柏一聞坐在王煜身旁,膝蓋靠著膝蓋,和他挨得很近,他對易宴說:“老程打過很多場辯護,也碰到過類似的情況,你們別太著急,先跟他說說具體情況?!?/br>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他穿著職業裝,看著婁牧之,開門見山地說:“時間不多,我們直接開始吧,你跟我講講當時的情況,每一個細節都要告訴我?!?/br> 婁牧之蒼白的面容沒有絲毫血色,跟易宴比起來更像病人,他眸光低垂,纏住紗布的雙手搭在膝蓋上,露出的腕骨像一條凍僵的藤蔓,散發著枯萎和死亡的氣息。 他的聲音機械又空洞,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話音落,矮幾上的熱水已經放涼了。 程舟雙手交握,凝眉思考。 易宴靠著沙發一側,他問:“這種情況能做無罪答辯嗎?” 程舟抬首,說:“檢察官提出的指控是故意殺人,我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證據,不過這個人,確實不太好對付?!?/br> 易宴身子劇烈一抖,險些坐不穩,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地問:“會......會判處死刑么?” 婁牧之倏忽抬首,搭在膝蓋上的雙手忽地攥成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死死地盯住程舟。 那眼神漆黑深沉,看得程舟背脊發麻,他偏頭避開,抬起茶幾上的水喝了一口,才說:“你放心,我會盡力打無罪辯護,只要能證明死者對當事人進行不法侵害,并且嚴重威脅到當事人的性命,當事人采取正當防衛,屬于自衛殺人,也許能爭取無罪釋放?!?/br> 聽到這一句,婁牧之幾乎要掐出血的掌心才稍微松開。 程舟又說:“剛才提到的案發證人很重要,他見到你和死者打斗,如果他愿意出庭作證的話,對案件會有很大的幫助?!?/br> 案發證人說得是郝大通,他在窗戶外目睹了一切,婁牧之立刻說:“我現在就去找他?!?/br> “先不急,”程舟攔下起身的婁牧之,說:“這個案件其中還有一些細節我沒弄清楚?!?/br> 他偏頭打量婁牧之,那眼光似乎可以洞穿他:“死者為什么要糾纏你,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希望你能如實的告訴我?!?/br> 在座的除了易宴知道其中一些曲折,王煜和宋小獅都不知道,那是婁牧之的恥辱和傷痛,噩夢般的過往,他一丁點也不愿意回想。 追溯記憶就像一場千刀萬剮的凌遲,一點一點割裂他作為男人的尊嚴。 易宴看著他,內心糾結,他既想幫兒子,又不忍心看婁牧之那么殘忍地對待自己。 雙方僵持片刻,易宴剛想說什么,就聽見婁牧之冷靜地說:“可以,但是我只想單獨跟你談?!?/br> “小牧,”易宴打斷他的話,沉默片刻,鄭重其事的問:“你想清楚了嗎?” “清楚,”婁牧之的聲音很冰冷,很麻木。 直覺告訴程舟,其中還有很大的隱情,他點頭起身,說:“去書房吧?!?/br> 書房的門緊緊閉了一個多小時,婁牧之把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程舟聽得渾身冰冷,出門的時候,婁牧之最后只問了程舟一句話:“程律師,一個人擁有高學歷、體面的工作、無數榮譽加身,他是鄰居嘴里的好父親,孩子眼里的好爸爸,但是仍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好人吧?同理,一個男孩為了保護他心愛之人,失手錯殺了一個畜生,他有錯,有責任,但也不能說他是壞人吧?!?/br> 程舟心疼地看了他半響,說:“不能,人性矛盾復雜,真摯里有謊言,高尚中藏著卑鄙,哪怕是屠夫也做過善事?!?/br> 婁牧之扯開一個極淡的笑容,溫柔地說:“謝謝你?!?/br> 下樓時,程舟神情恍惚,臉色發青地跟在婁牧之身后,差點連步子都踩不穩。 柏一聞起身走過來,拍了下程舟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怎么樣?” 程舟渾身一震,茫然的臉色緩過來些,他說:“差不多了,還得去一趟看守所,跟當事人見一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