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斂異常敏銳，不過還是猜錯了，“是顧培？”

    “是另外一個金主爸爸?！苯瓟⒂袣鉄o力，“蕭總?！?/br>
    “他找你干什么？！”高斂皺眉，“他剛說什么了？”

    江敘想了一會，說：“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他聽語氣不是來潛規則我的，而是來捶我的?！?/br>
    高斂向來相信江敘的話，聽他這樣猶豫，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便冷靜了下來，“怎么說？”

    “他說今天來片場，要和我吃飯?！苯瓟⒚掳?，“他那人你不知道，看我的時候，就不像是那種眼神，有點像是看仇人，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他了?！?/br>
    高斂思索了一會，說：“那等會他來，我和你一起去，我和他認識，說起來話也方便，有沖突的話，我也能幫上忙?！?/br>
    “不用?！苯瓟⒘⒖谭窳烁邤?，“這事我有分寸，我自己先去探探，先看看情況，他又不是閑的天天在我身上花時間，應該沒什么大事?！?/br>
    “但···”

    江敘挑眉，“我這么大人了，在圈子里也不是一天兩天，你不信我？”

    “沒有?！备邤繘]有不信他的意思，只是關心則亂，老是會忘記江敘喜歡自己解決有些事情。

    “有事的話，我再找你來打圓場也來得及?！苯瓟⑴呐母邤考绨?，“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晚上請你吃飯?！?/br>
    “晚上···”高斂轉過頭去，“晚上，我要去個地方?！?/br>
    “是嗎？那就下一次吧?！苯瓟⑼悼锤邤?，總覺得他好像最近怪怪的，老是一個人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高斂點點頭，可是想了一會，覺得虧大發了，又反悔說：“算了吧，我改個時間，你今天的晚飯是跑不掉了?！?/br>
    南方的夏季，天色變得極快，一場戲拍完，天就黑了，烏云滾滾，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本來今天安排的全部都是外場的鏡頭戲，一場雨下來，幾乎就拍不了。

    賀平領著人拍了一些室內戲以后，實在沒辦法拍了，道具都沒準備，只好給所有人放假。

    江敘前腳歡呼要回去睡覺，后腳蕭肅電話就來了，說已經到附近酒店，叫江敘過去。

    馬上就要下雨了，江敘也沒帶傘，想早點結束回去躺著玩游戲。

    高斂把他送到酒店門口，順手給他一把雨傘。

    江敘仰頭望天，這貼心的趕上高級機器人管家了。

    他正要調侃高斂兩句。

    高斂丟在一邊的手機亮起來，江敘只好提醒他：“你手機?！?/br>
    “哦?！备邤恳汇?，轉頭看了一下，似乎有些吃驚，他劃開屏幕，故意把手機放到另一邊耳朵，整個人的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這通電話時間很短，大概只有幾十秒。

    但是這期間，高斂一個字沒說，只是聽完了對面人說的話，便掛斷了。

    江敘碰了碰高斂的手，問：“怎么了？”

    高斂恍惚了一會，臉色極差，“沒、沒事，我、我有點事，我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br>
    江敘抓耳撓腮，“那、那你忙你的事，我又跑不了?！?/br>
    高斂罕見的沒有應聲，只是冷硬的點點頭，便關上了車窗，轉頭開動了汽車。

    江敘望著遠去的車屁股，心里想，高大壯飄了。

    高大壯有事，還是得秋后算賬，現在得去找金主爸爸。

    其實，江敘他趕到酒店的時候，蕭肅已經在包間了，似乎等的很不耐煩，一連給江敘打了兩個電話。

    江敘急匆匆的，一路跑到包廂門口，上氣不接下氣扶著墻喘氣。

    沒想到有生之年，伺候金主爸爸能伺候到這種程度。

    江敘喘了會口氣，就趕緊敲包間的門。

    聽到里面喊進去的聲音，江敘輕輕的擰開了門把手，帶著燦爛的笑容走進去。

    “蕭總！”

    萬萬沒想到的是，包間里面只有蕭肅一個人，他正坐在主位上，臉色不善的在看手機，一只手加著煙，聽見江敘的聲音，非常懈怠的抬起眼睛掃了下江敘。

    “坐?！?/br>
    行吧。

    你是金主，你講了算。

    江敘也沒啥能反抗的，乖乖坐到了蕭肅對面的椅子上，嘿嘿的笑著，試圖挽回一下在蕭肅心目中的形象。

    “傻笑什么？”蕭肅側頭吐了個煙圈，便冷眼看著江敘。

    “······”江敘心里苦。

    “那個、蕭總，您、您是有什么事找我嗎？”

    蕭肅低沉的聲音十分不友好，上一次在顧培面前還收斂著，這一次就是明晃晃的直接的表示不滿意和嫌棄了。

    “要多少錢？”

    “哈？”

    “讓我草你的話，要多少錢？”

    “？？？”

    第18章

    江敘沉默了許久，他望著蕭肅的臉，并沒有看見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神情，他知道對于蕭肅這樣的人來說，自己算不了什么，頂多是個小蝦米似的東西。

    有一瞬間，他有些后悔沒接受高斂的建議。

    但是事情過去都過去了，后悔也只是一時的，江敘腦子飛速的轉動，知道自己這事和顧培或者和高斂都有點關系，但是在這里不能慫，一慫就任人宰割了。

    江敘想了想，故意站起來，臉色也變得陰沉，可是到底臉皮子不像是兇狠的人，只是顯得冷漠了些，“不好意思，蕭總，我這種人消受不起您的恩惠?！?/br>
    他說著，轉頭就要走。

    蕭肅也客氣了，直接說：“那你知道，得罪我有什么后果？”

    江敘止住腳步，側頭譏笑的說道：“蕭總，我確確實實沒什么能力和您相抗衡，我也就是一個窮人，一個普通市民，有什么后果我也能猜到。這個圈子混不下去就換一個，這個地方混不下去換個地方，我不相信蕭總您能只手遮天到我考公務員還能搞我??？”

    蕭肅聽了最后兩句，也笑起來，正要說話，他兜里的手機冷不丁的響起來。

    他微微蹙眉，沒有接聽，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過來。

    江敘笑笑，“蕭總大忙人呢，趕緊接電話吧，我就先走了?！?/br>
    蕭肅站起來，拿出手機也沒第一時間接電話，他走到江敘身邊，故意低頭，用他的身高優勢壓制江敘，順便就著江敘最后一句話威脅：“但凡你腦子聰明點，能考上公務員的話，也不至于在這圈子里混?！?/br>
    說著，也不等江敘反駁，就自顧自的接了電話，但是奇怪的是，蕭肅和高斂一模一樣，接了一個簡短的電話，卻一個字也沒回復。

    但是蕭肅的臉色倒沒什么太多變化，只是側頭瞥了一眼江敘，便說：“你今天挺走運的，我改天再找你?！?/br>
    說著，蕭肅把手機塞回口袋，頭也不回的開門就走。

    漸漸地，外間下起了雨，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暴雨傾盆而下，地下積起來了小水潭，房子上的水匯成了雨簾。

    高斂走到了窗前，把窗戶關緊了，隨即緩緩的坐在了窗下的沙發邊。

    “你也別太急了，我這個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一次沒什么大事，搞得你們全來了，我這心里頭還不舒服，你們都這么忙?！?/br>
    病床上躺著一個花甲老人，須發俱白，正強打著精神對高斂說著話，只是語氣喘吁吁的，看起來十分費力。

    高斂點點頭，然后紅了眼睛，轉頭看向外面。

    老人是高斂的外公，高斂的父母一直面和心不和，三天兩頭不著家，高斂小時候只要是有點時間就往外公那里跑，外公也對他實在好，不僅僅噓寒問暖，生活照顧，更是教會了他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

    對高斂來說，除了外公，這家里沒第二個人值得依靠了。

    可之前老人查出了胰腺癌，這種癌癥早期沒什么特別表現，檢查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了，而且這種癌癥侵襲性強，死亡率極高，現在大多數醫療手段療效都沒什么效果。

    得了胰腺癌，幾乎等同于打上了死亡預告。

    時間只是早晚問題。

    但是老人家自己很平靜，“我年紀大了，病啊痛啊，都是正常的，你們倆倒是要自己看顧好自己?！?/br>
    蕭肅走過來，拉著老人的手，“我說了，爺爺，我給你送美國去，現在科技這么發達，肯定能治好的?！?/br>
    “嗯，對?！备邤亢鋈婚_口，聲音顫抖的幾乎都要哭了。

    蕭肅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么，只是垂著眼睛。

    老人家一直笑著，摸了摸蕭肅的手，“你們倆關系小時候這么好，長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這么生分，都是兄弟，干嘛還吵架?！?/br>
    高斂走過來，“我們沒吵架，沒吵架?！?/br>
    蕭肅點頭，“我們好著呢?！?/br>
    “肅啊，你大高斂兩歲，他是你弟弟，要好好的照顧照顧他?！崩先苏f著，又拉著高斂的手，“小斂你也是，你們倆是兄弟，以后和肅好好的相處?！?/br>
    兩個人都點著頭，沒講話。

    高斂生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流出來，他只能握著老人的手，一個勁兒的點頭。

    老人又開口了，嘆了口氣，“其實吧，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也沒什么牽掛的了，就想著你們兄弟倆和睦一些，我就沒什么念想了，治不好就治不好吧?！?/br>
    “別說這種話，您先休息休息，該治的還是得治，不能說沒牽掛這話，我和高斂就是您的牽掛?！笔捗C輕柔的說道，把老人的被子往上牽了牽。

    高斂只是握著老人的手，不肯放開。

    這病來的兇險，基本上折磨的老人生不如死，疼的都睡不著覺，不過兩天就把人熬成了干柴似的。

    三人又說了會話，高斂對老人的病避而不談，一直談著自己的工作事宜逗老人笑。

    但是老人也實在累了，沒說幾句就困頓的睜不開眼。

    高斂和蕭肅只好退出病房。

    但是，在關上病房門的一剎那間，高斂的眼淚就噼里啪啦的掉下來了，他咬著唇，壓抑的抽泣著。

    蕭肅在他身邊，也是沉默著，只是眼眶紅的怕人。

    過了好久好久。

    蕭肅說：“我爸說今晚到我家吃飯吧，你媽也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