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溫槿倏地轉過了頭,沒有回答他的話,唯余眼底澀然,難堪不已。 長久的沉默之后,溫槿說出了這輩子傷許溪舟最深的一句話:“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和南風不是一個人?!?/br> 他的南風,開心的事情會和他分享,工作里的趣事總會用帶笑的聲音和他玩笑。傷心難過時會來找他要安慰,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還會打趣似的和他吐槽抱怨。 而不是像這樣,用這種最傷人的保護方式遮遮掩掩。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溫槿看到許溪舟的捏著煙頭的手狠狠顫了顫,眼底有什么躍起來一瞬,又頓時沉寂消失。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過去之后,許溪舟突然用手扶著額,輕輕笑了起來。 那笑聲沒有往日的清明明朗,低沉暗啞,如同裹著閃電的悶雷,極盡嘲諷之意。 那一瞬間,似乎有把淬著寒冰的刀,捅進了溫槿心臟里。 笑聲停止之后,溫槿看到許溪舟的雙眼紅的可怕,血絲仿佛爬滿白墻的荊棘,一眼,便鮮血淋漓。 溫槿知道自己說錯說了話。 他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去傷許溪舟的心。 他想補救,還想說什么。 可惜許溪舟不再給他那個機會了。 “溫槿,你愛的人,究竟是那個隔著屏幕等了你三年的許南風,還是這個愛了你十三年的許溪舟?!?/br> 他聽到許溪舟問他。 他該怎么回答? 他還來得及嗎? 許溪舟似乎明白了他的沉默,又抽出一根煙,原本想抽,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 然后溫槿看著他閉了閉眼,向著漆黑的夜空顫抖著呼出一口氣,接著繞過門前翠綠的盆栽,在沙發上坐下了。 溫槿一直站在那里,僵硬的連話都忘了說。 可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知道這聲嘆息代表了什么。 許溪舟累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溫槿才看到許溪舟有所動作。 他看到許溪舟將無名指上的戒指緩緩摘了下來,輕輕放在桌面上,然后靜靜看著他,說:“我們離婚吧?!?/br> 這枚戒指他們戴了七年,即使吵的最兇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把它摘下來?,F在就連指關節上也已經有了淡淡的痕跡。 一朝取下,便是連著心臟般的錐心刺骨。 婚戒是他們曾經一起去國外定制的,中間鑲著一顆小小的鉆。他的是金色的,許溪舟的是銀色的。 內里都刻著彼此的名字。 他們在一個不會離婚的國家定制了兩枚能摘下來的戒指。 毫無意義。 所以在許溪舟把那枚婚戒放下的時候,溫槿就已經明白他要說什么。 因為他把刻著溫槿名字的戒指放下了。 “好?!?/br> 他不意外。 因為這是他想過無數遍的,他和許溪舟逃不掉的結局。 …… 重海這幾天的天氣格外明朗。 一連多日烏云籠罩的天空總算是出現了光的痕跡。陽光透過云層灑向大地,暖色的光鋪天蓋地般籠罩了整個重海。 這里的天空沒有南城廣闊,但遠比南城朗凈明媚。只要不下雨,天空總是蔚藍色的,有時也會帶著稀薄的云霧。這里的山野里一年四季都有花草盛開,青山碧水,白云晴空。 這不是什么人間難得,對溫槿和許溪舟來說卻是無比珍貴。 那天在校門口的那個吻,許溪舟終于將那首詩的意思挑明了,溫槿也總算確定了他的心意。 溫槿恨不得現在就答應他,可是他不敢。 他害怕。 正是因為和許溪舟分開過一次了,所以溫槿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矛盾,他害怕重蹈覆轍,也害怕多年后許溪舟仍然會后悔。 他沒有那么好,所以他現在暫時還沒有和許溪舟共度余生的勇氣。 所以他沒有給許溪舟回應,所幸許溪舟也沒有讓他這么快就給回應。 而其實,在許溪舟出口那一刻起溫槿就已經在心里回應了他。 只是他必須斟酌。 有些事情真的解決了嗎? 不會再來了嗎? 許溪舟不可能真的一直陪溫槿待在這里,他能來溫槿就已經很驚喜了。 所以當公司那邊打電話過來催許溪舟回去時溫槿也沒有覺得意外,只是左囑咐右囑咐,讓他不要因為工作而耽誤了身體。 在臨別前,他終于說出了自己一直想和他說的話:“不要再抽煙?!?/br> 許溪舟忍俊不禁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說:“除了在愛你這件事情上,別的我都沒有上過癮?!?/br> 這個人,撩撥他的時候總是信手拈來。 就是不太美妙的是,臨走時溫槿還不忘問許溪舟:“哎?吳隅的車哪去了?我怎么沒看到???” 許溪舟:“……”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還是許溪舟訕訕干笑道:“它,又壞了?!?/br> 這回是真壞了。 出車禍當天就喊了人過來提車去重海修車店。 所以溫槿當然沒看見。 溫槿:“……” 好吧。 許溪舟上車后溫槿送了他一本自己??吹臅?。 他似是明白了溫槿的意思,沒有多問,抱了抱他就接過了。 本以為兩年沒有和許溪舟在一起,早就習慣了互相奔赴彼此生活的日子,哪里知道這一回僅是和許溪舟在一起一段時間,他離開后自己居然就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