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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萬沒想到就這樣,雷清居然還能插嘴。而且還堅信著她就是被強取豪奪進豪門的可憐小白花,堅信江水眠弱氣的不敢在盧嵇面前大聲說話,被他瞪一眼就眼淚汪汪的往后縮…… 這孩子是不是報紙上那些感情故事讀的太多了。 盧嵇氣笑了:“你才認識她幾個月啊,且不說我們結婚都快三年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七歲,她爹是我朋友,我看著她一路長起來的,她幾歲掉完牙,每年長多少個頭,我現在都能說得出來,你又算什么東西!” 雷清一昂脖子:“原來是舊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是什么人,不過是個敢于說愛的新時代青年罷了!” 江水眠也笑了:“您也真厲害,愛這個字,我這輩子沒說出過幾回,您卻滿口就是了。也不知道咱們并不太熟,你怎么就愛來愛去的了?!?/br> 盧嵇剛要說“還父母之命?你知道為了結這個婚我做了多久的的孫子么!”,但聽見江水眠開口似笑非笑的嘲諷了兩句,他心口也氣平了幾分。 雷清陡然漲紅了臉:“怎么是不熟了?” 江水眠:“我是物理系的,您是文學系,就算是基礎課,我也是學德語您學英語。唯一見面的時候,不過是我每周教四次武術課,您每周來上一次武術課啊?!?/br> 其他幾個戲劇社的人也面面相覷,他們確實也都不知道雷清和江水眠有多熟。 雷清憋了半天,指向那個演范進的女生,道:“你和清雅是朋友??!” 江水眠:“……我確實來看過幾次清雅排練。但你不是編劇么?我們應該也沒怎么聊過吧?!?/br> 雷清:“但是我們見過面??!” 江水眠:“您要這么說……” 雷清感覺盧嵇對他眼神頗為奚落,也急了:“你還在武術課之后輔導過我,難道你忘了!好幾次不都是你單獨教我一個的么?” 江水眠扁嘴:“那是因為你武術課成績最差,還來求我說不想不及格啊?!?/br> 那個演范進的清雅貼著胡子在旁邊涼涼的補充一句:“她也單獨輔導過我,我怎么就沒愛上……” 江水眠道:“也沒別的意思,雷清同學,喜歡不喜歡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只是你明知我們夫妻住在一起,還寫信到我家里,不就是給我造成困擾了么?而且……剛剛說了那樣的話,你讓我覺得,很被冒犯?!?/br> 盧嵇忍不住斜眼看她:這丫頭怎么越大越脾氣好了,要是幾年前,早就兩掌上去,如今還在這兒文縐縐的講道理。 雷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咕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在新時代……你要是當初被迫……你其實也不用怕,雷家好歹也算在京津算些人物,你若心有此意,就不要怕他?!?/br> 盧嵇心道:就你們那個清末之后就落魄的雷家?你也真會打腫臉充胖子。 只是這話說出來,就更顯得像是仗勢欺人了,而且對方說不定更覺得是江水眠是怕他—— 盧嵇正想著要怎么說的又有氣度又能讓他自己知道丟人,就聽見江水眠實在壓不住性子,冷笑出聲。 她將披在身上的戲服脫下來,拋給清雅,抱臂冷笑道:“不知道雷同學以為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是天津一派武人,在武行里也算是有成就,我至于會被迫嫁人還害怕到不敢離婚?我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明年便要去德國,你接觸的那些思想我就沒接觸過么?你讀過的那些書,我就沒讀過么?你憑什么就覺得我是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那種人,憑什么就覺得我每日過的悲苦,還要靠你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人來拯救?” 她如今倒是不動手,說話比巴掌打的還疼:“您要是那么喜歡拯救陷入婚姻泥潭的可憐少婦,就上馬路上掛個牌子招標去!我若真不幸,也用不著您來如此大方的幫我,‘愛我’。更何況我過的好著呢。就且因他家世、相貌、成就皆比你強,你就自認為他一定人品不行,思想落后,讀書很少?!?/br> 江水眠想著雷清剛剛指責盧嵇的那些話,越想越氣。有時候報紙上還總喜歡把盧嵇的事兒拿邊角料弄出來說也就罷了,畢竟盧嵇以前為了不遭人嫉恨,總折騰自己名聲,徐金昆倒臺后雖然他不再是熱門人物,但總有人喜歡把他拎出來輪一波。那已經讓她心有不滿了,這會兒有人當面說,不就是撞槍口上了么? 江水眠穿著燈芯絨的長裙,冷笑道:“他決意為中國海事而讀書的時候,是十五六年前,你還在牙牙學語呢!后來從英國轉去德國讀書,學一門新語言換一門專業,等他回國帶兵、辦廠、搞實業的時候,你怕是也就剛讀高小吧。你今年也有23上下了吧,他二十三的時候早已學成歸來為國家出一份力了,你又在這里拿著家里出的學費情情愛愛的,還瞧不起他,還自鳴得意起來。難不成別人都不會喜歡別人,別人的愛都不如你的值錢?還是說就你一個會分泌多巴胺!” 雷清對江水眠的印象實在是跟這個毒舌的人天差地別…… 她總是很安靜,偶爾一笑,不知道是疏離還是害羞,但總是不愛湊熱鬧。在武術課上打的極其漂亮,但張口說話還是嬌軟,指導別人的時候也很有耐性——可不是現在這樣的。 盧嵇被夸的臉都漲紅了,伸手都想拽她衣袖,心道:別別別,別在人前這么使勁兒夸啊,回去你說,我寫成大字報,貼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