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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將帽檐上的黑紗往下拽了拽,薄薄黑紗下沿只露出珍珠耳墜,她道:“馮繼山也是逼急了。徐金昆多疑, 這會兒馮繼山再不可能是他信任的人了。不過在抓到把柄之前,徐老畢竟面對著選舉,怕出事端, 還不會動他?!?/br> 盧嵇點了點頭,果然當馮繼山顯得很悲痛的走向徐金昆的時候,他甚至還主動拍了拍馮繼山的肩膀,跟他說了幾句什么。 盧嵇:“可惜玉帥來不了了。玉帥、徐金昆和這位老秘書認識的時候,也就是我這個年級。玉帥要知曉,不知會不會掉眼淚?!?/br> 江水眠:“玉帥也會哭么?說實在的,我以為徐金昆都不會有在意的人呢?!?/br> 盧嵇倚著窗戶,偏頭往外看著,道:“誰還沒幾個在乎的人。徐金昆瞧不起女人,也瞧不上沒本事的兒女,但他大多數的精力都給了事業。別說是老秘書,就算是他手邊跟了多年的警衛員,部隊里陪他東征西戰的副官,哪個死了,他都會很痛心吧。說不好聽的,他是眼里只有對他有貢獻有忠誠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因為馮繼山做事靠譜,而對他信任嘉賞?!?/br> 江水眠甚少從他口中聽見評價徐金昆的話語。她只是聽過宋良閣和他一起罵徐金昆是個混蛋。 盧嵇:“這也沒錯。這是人之常情。他不論親情感情,只看這個人對他好不好。不過就是因為他把可靠的部下看得比兒子重,也才有那樣的部隊追隨吧。啊……等等……” 石園外頭開始下起一陣毛毛雨,樹木人群都一片石色,院門打開,一輛車開了進來。車才剛停在花園中的石道上,后頭車門立刻推開,副駕駛座上撐傘的警衛員沒追上那個從車上跑下來的人。 江水眠遠遠就看見了那個人大高個子和寸頭大腦袋。 盧嵇吃了一驚:“玉帥!” 徐金昆在人群前頭也吃了一驚,玉帥似乎喊了一句“來遲”,盧嵇和江水眠的角度看不見徐金昆的面容,卻看他大步走出去,伸出手擁抱了一下周梓玉。 徐金昆矮胖沒脖子,周梓玉高瘦大腦袋,這倆人一抱,模樣倒是可樂,但徐金昆就用力拍了他后背兩下,仿佛好多在這個場景下沒言明的話,一下子就豁然亮堂了。 周梓玉若說來的時候是急,是悲痛,但這會兒見面,徐金昆卻仿佛是告訴他“一切我都知道了”“之前是我糊涂了”,他又像是一下子被擊中恍惚。 徐金昆也感動,他萬沒想到周梓玉會從前線趕過來,當然以他的可靠性子,必定是一陣猛攻后在前線打的閻百川大潰,他才敢往回趕。 徐金昆簡短用力的擁了一下,引著他往棺前走,周梓玉心里頭一下子百味陳雜,這樣緊迫的境況,這個好友逝去罪魁禍首就站在一旁的場景下,周梓玉說不出話來,一只大手蒙在了眼上,走到敬香的桌臺前才放下手,略略一吸鼻子,持香深深弓下腰去。 “外國使團居然也來了??磥碛⒚朗氰F了心要把徐金昆扶上總統寶座了?!北R嵇指了指門外的車隊,道。 江水眠沒想到一場葬禮都會包含各種各樣的政治意圖,她道:“這些外國人來干什么?” 盧嵇:“估計是以感謝北京政府救出人質的名義來的。你看見了么?威爾斯作為人質代表來的,還有克里斯汀呢?她真是命大?!?/br> 江水眠探頭看著,外頭雨也漸漸大起來了,克里斯汀真不知道小時候是不是吃鐵長大的,傷全好了,還給威爾斯打著傘。 盧嵇:“涉及臨城劫案的事兒,我肯定要出面了。你要不去走廊那頭的客廳里找王軒宣聊天去?!?/br> 他順手撓了撓江水眠的下巴,下樓去了。 江水眠本來以為客廳里會有很多太太在,但王軒宣似乎不愿意跟徐家其他幾位太太多來往,那些太太還要靠她發錢,也不敢惹她討厭,只能去棋牌室坐著喝茶了。屋里就王軒宣和徐金昆那個多年不嫁的女兒徐姝在。 徐姝站起身來,張望道:“只有嫂子一個人來了么?朝雨jiejie沒來?” 其他徐家人都知道盧嵇不愿意被當做徐家兒子,都叫她盧太太,也就徐姝跟盧嵇關系還算不錯,滿口的嫂子嫂子。 王軒宣看江水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道:“你朝雨jiejie幾年前搬去盧家住,就說不與盧家來往了。士山的葬禮不也沒來。你若是想見她,便去找她就是?!?/br> 江水眠記得幾年前,徐朝雨被家暴后逃回徐家,旁人都不給她開門,只有徐姝偷偷塞錢給她,幫她叫車送到盧家去了??磥磉@一對小姐妹關系還是不錯,而且徐姝也是天天書不離手的,看起來性子相仿。 徐姝二十出頭了,還是個小姑娘脾氣,跟安靜的王軒宣簡直兩個極端,她正探著身子往外看,道:“那個女記者也來了!嫂子,你知道她么?聽說她也闖上了山,因為救人質負傷了!你去臨城的時候,見過她么?” 江水眠:豈止見過…… 江水眠笑道:“你怎么知道她的???” 徐姝拿起一個寬檐帽帶上,把卷發壓在帽檐下頭,想往外頭走:“我以前在北京女子學院讀書的呀。她來過我們學校,后來跟爹和哥哥參加的宴會上我也見到她了,不過她就只是跟我打了個招呼。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br> 江水眠這才想起來,可能是好多年前克里斯汀刺殺盧嵇的那場宴會,徐姝也去了。她都對徐姝沒印象,當時艷光四射全場焦點的克里斯汀估計更記不得她了。